周斯言畢竟是她喜歡的人,人還沒追到手,自然得小心供著。
可江鶴齊不同啊,從小到大的四哥,天生注定的緣分總不會散,太熟了管他樂意不樂意,高興不高興,鄔奈幹脆懶得理他了。
江鶴齊主動來問她,說這兩天怎麼沒動靜。
鄔奈一時膽大,仗著現在相隔兩地也逮不到人,說你煩不煩啊,氣得江鶴齊直咬牙。
鄔奈反問他,四哥,你的立場是什麼,你這麼不放心,是擔心我呢還是擔心四嫂。
江鶴齊回,我是撞邪了才會擔心你。
鄔奈說,既然是擔心四嫂,那你的立場又是什麼?
江鶴齊說,你都叫她四嫂了,他是我妻子,我是他丈夫,光明正大領過結婚證的,你說我的立場是什麼?
鄔奈鐵了心要氣他,說,可是我瞧著你們倆實在太生分了,夫妻關係有名無實呀。
她的那杆秤早已經向幼清傾斜,說,出來這些天我看四嫂從來沒提過你,真替你擔心!
江鶴齊說,你要是想死就直說。
鄔奈還不想死,但她得刺激刺激她四哥,替小夫妻倆助攻。她以前問幼清,你喜不喜歡我四哥,幼清說沒什麼感覺。現在她又來做江鶴齊的感情導師。
她問江鶴齊,你愛不愛周幼清。
一棒子敲在江鶴齊頭上。
麟城。
江鶴齊今晚回江家大宅住,仰躺在床上摔了手機,隻覺得煩得很。至於在煩什麼,他思索了半夜沒結果,答案仿佛就在咫尺之間,麵前卻像有一張穿不透的薄膜阻隔。
他想起幼清,想起他們相處的為數不多的幾個親密瞬間。
關於愛不愛的問題,江鶴齊想不透徹,問狗頭軍師趙岑宇,那孫子不接電話。
最後問到了蔣躍身上。
他們這群人都知道,讀高中那會兒,蔣躍發了瘋似的喜歡上沈迦寧,現在還喜不喜歡也未可知。當年因為蔣躍的緣故,他們走哪兒都不忘捎上沈迦寧,大家默認了她的存在。
曾經的一場元旦文藝會演上,蔣躍還精心策劃過一場驚喜——鋼琴伴奏者不勒斯。
可惜當天蔣躍拉肚子,隻好求著江鶴齊頂上,沈迦寧一直以為不勒斯就是江鶴齊。
為了沈迦寧,蔣躍差點跟江鶴齊鬧掰過。但他那純粹屬於自己無理取鬧,沈迦寧朝江鶴齊暗送秋波,江鶴齊視而不見,兩人根本成不了。
後來,蔣躍覺得自己理虧,又過來道歉。
誰還沒個求而不得的時候。
江鶴齊以前桀驁跋扈,打心底裏覺得自己不會有這種時候,二十多年來沒動過真心,如今算怎麼回事,被鄔奈一句話問倒,腦子裏揮之不去的全是周幼清的模樣。
她怕不是給他施了咒。
江鶴齊得找個人陪他一起不痛快,專往人心裏捅,劈頭蓋臉地問蔣躍:“老躍,你喜歡了沈迦寧那麼久,喜歡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蔣躍被他嚇得瞌睡全無:“四哥,當年的事我不是已經跟你認過錯了嗎,都翻篇了啊,你怎麼還提呢……”怎麼大半夜的還要拿出來恐嚇他?
蔣躍又絮絮叨叨地說:“咱們可是上幼兒園那會兒就認識了,大家都是兄弟,要相互理解的,你不能老抓著我曾經的錯誤不放……我不該嫉妒你的……沈迦寧讀完高三飛國外,我都沒怎麼跟她聯係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江鶴齊不耐煩:“我問你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問完覺得真矯情,一抹嘴,把手機扔了。
蔣躍一頭霧水,也更加心慌意亂,瘋狂找趙岑宇吐槽發微信,說四哥可能要和他斷絕兄弟關係了。
~03~
幼清的畢業旅行結束,兩人坐飛機飛回麟城。剛落地,鄔奈就給周斯言報備發微信:“我們平安回來啦。”
幼清開玩笑地問:“你這些天老捧著手機跟人聊天,是不是談戀愛了?前陣子不是還中意周斯言嗎,小姑娘變心真快啊。”
鄔奈得意道:“跟我聊的就是他!”
這倒是讓幼清很意外,周斯言那個工作狂怎麼會破天荒跟鄔奈攪和到一塊兒去。
“你小心他喔。”幼清再次提醒她。
“被我盯上,是他要小心咯。”鄔奈說。
兩人在機場分別,鄔奈得回家了,幼清原本計劃回麟大寢室,被江鶴齊一個電話叫回去,說有事情和她商量。
幼清隻好叫出租車司機改道去了蘅水灣。
在抵達小區之前要經過一條小街,幼清眼睛一直望著窗外,突然叫了聲“停車”。
對麵雜貨鋪前綠樹繁茂,門口擺著一台老式的大型遊戲機,坐在塑料板凳前的男人操控著手柄在遊戲裏大殺四方,旁邊有幾個小學生在緊張圍觀。
看得幼清哭笑不得。
她付了錢,對司機說:“就到這裏好了。”
司機說:“前麵就是蘅水灣……”
“我知道,隻有幾步路了,待會兒自己走回去就好。”
幼清把行李箱從車子後備廂搬出來,拖著走到雜貨鋪門口,前麵的人對她的到來似乎毫無察覺。
一盤遊戲結束,幾個男孩目光崇拜嘰嘰喳喳吵著要認師父。
江鶴齊站起來,就像個孩子王,帶著傲氣說:“想當我徒弟你們還嫩了點兒。”
這大概又是幼清以前沒有看見過的一麵。
她耐心等著,等他發現她。
倒是其中一個男孩先注意到幼清,覺得眼前的姐姐漂亮,眼也不眨地盯著,也忘了繼續央求著要拜師。
江鶴齊轉頭發現幼清,朝她一笑:“回來啦。還以為你還得半小時,機場那條路不是天天堵嗎?”
幼清說:“可能我運氣好。”
江鶴齊讓了位,男孩們也不爭先恐後地搶著打遊戲了,清一色標準仰頭姿勢,圍觀眼前的一男一女。
“師父,你女朋友嗎?”穿藍衣服的問江鶴齊。
江鶴齊撇開他們:“誰是你師父,別亂叫。”
他氣勢十足地接過幼清手中的行李箱,炫耀似的說:“媳婦兒,咱們回家!”
幼清跟上去,這個人幼稚起來也好可愛。
喜歡他的時候,他怎麼樣都是好的。
江鶴齊問:“這次玩得怎麼樣?”
“還可以。”幼清出行前做了攻略,都派上用場,加上鄔奈確實是個會玩的,有她在省了不少力,“鄔奈很靠譜。”
“這話也就你敢說,那小丫頭坑人的時候多。”
兩人閑聊著往蘅水灣走。
江鶴齊肚裏空空:“餓了,我們買點菜回家自己做飯吃吧?”
他又想到旅途奔波,幼清剛回來,可能累得全身骨頭都要散架,改口道:“算了,還是在外邊吃好了。”
他笑了笑,問她:“你想吃什麼?帶你去。”
幼清受不了他這樣的笑,不見麵時對他尚且還有一點抵禦能力,現在卻根本不想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周末外麵人多也擠。”幼清說,“走,去買菜吧。”
蘅水灣小區裏配備有果蔬市場,兩人進去逛了逛。江鶴齊頭一次來覺得新鮮,看見順眼的小菜一把一把地往購物車裏放。買太多根本吃不完,幼清隻好又一樣樣放回去,隻留下些他真正喜歡的,心裏擬好了菜單。
“不是說有事情要跟我商量嗎?”幼清想起在機場接到他的那通電話。
江鶴齊推著購物車在過道上轉悠:“回去了坐下來再好好談。”
聽他的語氣,似乎還不是小事。
於是,飯後兩人隔著餐桌正襟危坐,幼清開始緊張:“你說吧。”
江鶴齊說:“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又頓了頓,“離開學校之後,肯定要找住處……”
幼清耐心地等待他說完,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了,一顆心好像在不斷地往下沉。
江鶴齊話鋒一轉:“我希望你能夠搬到蘅水灣來,住在這邊。我們是法律上的夫妻,但我無權幹涉你的生活,隻是仍然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半晌,幼清才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
情緒起伏不定,被人拿捏,心酸著又高興著,暗含期待又怕最後期待落空了。
她坐在他的對麵,相隔著餐桌,不過幾十厘米的距離。稍微傾身過去就能抓住他的手,可她心防脆弱來不及偽裝時,連抬頭看他一眼都需要勇氣。
江鶴齊並不明白她心裏的百轉千回,方才輕鬆閑適適合談話的氣氛消散得無影無蹤,他以為是自己貿然提出的要求讓幼清覺得太過分,又想想自己之前的行徑,每個月來蘅水灣住的日子屈指可數,又怎麼好來要求她。
他保證道:“之後我也會住在這邊,你不會是一個人。”
“為什麼?”幼清問,尾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江太後以後會經常過來查房,”江鶴齊歎了口氣,“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在太後麵前說漏了嘴,說咱們倆感情不好。她不放心,你出去旅遊這陣,把我叫回去問了無數遍……”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