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和鄔奈等鍋上桌,拿著小碟子去調醬,衛鍾走到幼清旁邊搭話,誠懇地建議說:“麻醬裏麵加點腐乳味道會更好。”
鄔奈對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抱有莫名的敵意,警惕地盯著他,小聲問幼清:“四嫂,你朋友嗎?”
談不上朋友,幼清搖搖頭。
衛鍾仍然笑著看幼清:“能給我幾分鍾聊一聊嗎?”
正好幼清也有幾句話想問清楚,於是把手裏的蘸醬交給鄔奈,就跟著衛鍾一起到火鍋店門口說話。
裏頭太吵,一扇門把寂靜和熱鬧隔開。外麵很冷,幼清隻想長話短說,問了衛鍾三個問題。
衛鍾直認不諱,沒有再隱瞞她。
原來衛鍾是沈迦寧出國留學時認識的朋友,對沈迦寧有好感。
來追幼清是打賭輸了的懲罰。沈迦寧提的,衛鍾抱著玩一玩的態度接受了,剛才他們那一桌上還有好幾個朋友是遊戲的見證者。
名片是假的,身份也不是家具廠老板的獨生子,拿錢讓送家具的師傅們配合了一下,找了個接近幼清的理由。
名字倒是真的,就叫衛鍾。
沈迦寧在背後來這一手,自己也知道沒多大的意義。哪有可能派個朋友去追一追周幼清,就輕易攪散了周、江二人的婚姻。
卻足夠硌硬人的。
幼清說不上來有多生氣,犯不著為無聊的人浪費自己的情緒,她解除了心裏的困惑也就跟衛鍾沒有別的話要說,轉身回店裏吃火鍋。
鄔奈剛好撈了一勺蝦滑出來,見她進來,就放進了她碗裏。
鄔奈問:“剛才那個真不是你朋友?”
幼清說:“是沈迦寧的朋友。”
說到沈迦寧,鄔奈還知道點別的消息:“她之前準備進娛樂圈發展,還跟你們周家合作過,後來合作中斷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沈迦寧在周氏攝影棚內拍照那次,幼清碰見過她。至於後續,沒太關注,合作中斷的事幼清完全不知情。
鄔奈喝了果汁,笑容十分得意:“周斯言親自發話的,說她不符合代言人的形象,具體還說了什麼我不清楚,反正沈迦寧不太好混下去了,還不如專心經營火鍋店。”
幼清沒想到周斯言也牽扯進來:“他這算不算擅用職權?”
“周氏現在由他掌權,他說了算。”鄔奈撇嘴,“他就是個隱形妹控。”
幼清窘了一下。
鄔奈吃味地說:“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麵有多護著你。”
幼清說:“怕是你的幻覺。”周斯言嘴巴毒,不損她她就謝天謝地了。
“你們最近怎麼樣?”幼清問鄔奈。
鄔奈把肉丸沾滿麻辣醬,吹了吹,往嘴裏送,含糊其詞:“還沒怎麼樣……”
~04~
過年最熱鬧,正月裏走親訪友是必不可少的環節。新的一年,來鄔家拜年的人裏多了一位周斯言。
鄔媽媽善解人意,看得出家中女兒心係於他,隻是摸不準兩人明明對彼此有意為什麼還沒有在一起。但小夥子十有八九以後會是她女婿,招待時又熱情了幾分。周斯言送她的玉鐲子她直呼滿意,立馬就戴在了手腕上。
鄔爸爸跟周斯言一起去湖邊釣了一次魚,收獲頗豐,回來之後對周斯言的態度也有所改變,凶神惡煞的臉上居然還露出一絲笑,讓鄔奈大跌眼鏡。
到了現在,整個家裏就數鄔奈還別扭著。
她跟周斯言也沒什麼交流,來者是客,說聲請坐,替他沏茶端茶,像一餐廳服務員,以前纏上去怎麼也不肯放手的人似乎不是她。
飯桌上,周斯言給她夾一筷子菜,她居然還客客氣氣說了聲謝謝。
吃完午飯周斯言本就該走了,他又跟鄔爺爺下起了圍棋,一下就下了幾小時,直到老人家熬不住才收場,外麵的天也已經暗了。
黑灰的天空飄著零星的小雪,如一床棉絮被人扯得稀巴爛兜頭撒下。一出門,他就看見鄔奈和小孩在扔摔炮,她玩得開心,大笑的聲音肆無忌憚又暢快得像一陣風吹過來。
周斯言摸出打火機走過去替她點燃了仙女棒,立即蹦出閃耀明亮的火花,燃得很快,幾秒鍾後就變成一截灰燼,短暫地映襯了他英俊的眉目,叫鄔奈看得愣神。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裏,周斯言問她:“那天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她關禁閉那次,他過來告訴她,他喜歡她。
鄔奈點頭。
“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周斯言問。
“考慮什麼?”
“跟我交往,做我女朋友,跟我結婚,做我的家人。”
鄔奈看他的唇一開一合,頭頂的煙花綻放又隕落,周圍明明滅滅,如同幻境。有些話即便第二次聽也依舊讓人震撼,足夠心上刮起一場海嘯。
她愣怔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斯言。
這一點兒也不像她。按理來說,她的正常反應應該是笑著大聲說我願意,你可不能反悔,反悔了是小狗。
可她沉默了。
“你有什麼顧慮可以跟我說。”
鄔奈戴著毛線帽,帽子上落著一層瑩白,她揪了揪自己發紅的耳垂,把帽子往下拉,徹底蓋住耳朵。
“我自己也覺得我現在……挺矯情的,你都答應跟我交往了,我還擺什麼譜啊。可是……你突然就轉變態度,突然就告訴我你喜歡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也不知道你準備跟我好多久,這些都會讓我擔心……”
“我像是拿這種事情隨便開玩笑的人嗎?”
“那你還不是和夏霜說訂婚就訂婚,說不訂就不訂了。”
“……”
周斯言一時詞窮,想來想去,擠出幹澀的幾個字:“你是不同的。”
草坪上玩鬧追逐的小孩朝這邊衝過來,其中一個摔了一跤,鄔奈若無其事地把小孩拎起來,拍了拍他的膝蓋,又把人打發走了。
“向你告白對於我來說並不突然,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在認真審視過自己的感情之後才做的決定。”他仿佛在談判桌上,語氣冷淡而克製,“你說我如果錯過你,會後悔,如你所願——我後悔了。可我迷途知返,希望你給個機會。”
鄔奈想,那些本該在天空裏盛放的美麗煙花,為什麼會在她的腦袋裏砰砰炸開呢。她從第一次見周斯言開始,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抵抗力,此時此刻,仍隻有舉手投降的餘地。
“來玩個遊戲吧。”周斯言說。
“什麼?”
“這次過來,不隻是給叔叔阿姨帶了禮物,你的一份在我這裏,還沒來得及給你。”
鄔奈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隻見周斯言從褲袋中掏出一枚戒指,鄔奈睜大了眼睛盯著他的手掌心。
周斯言雙手背在身後:“來猜左右手。如果你說的那隻手裏有戒指,就跟我在一起。”
他幾乎帶著蠱惑地說:“賭一把,我們聽從上天的安排,怎麼樣?”
50%的概率,她跟周斯言會一起。還有50%的可能,會讓她和周斯言錯失彼此。這對鄔奈來說無異於一場豪賭。
“好。”鄔奈平靜地答應著,身體裏卻血液沸騰,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定在了一點。周斯言將握住的兩隻拳頭伸到她麵前來,她看不出任何端倪,是真的隻能憑天意。
“右手。”鄔奈聽見自己說。
“你確定嗎?”周斯言問。
這讓鄔奈又緊張起來,左右搖擺不定。周斯言似乎在暗示她,又好像沒有。
“右手。”她依然沒有改變主意。
“你確定嗎?”周斯言再次問。
“確定,我選好了,不會改的。”鄔奈努力讓自己的樣子看上去顯得不緊張,其實藏在身後的手指捏得發白。
“如果右手沒有戒指,我們就不會在一起。”周斯言鄭重道。
“左手。”在答案揭曉前的最後一刻,鄔奈終於改口。
“確定嗎?”周斯言問。
“確定。”她重重地點頭,“這次真的不改了。”
周斯言左手的五指緩慢鬆開,左手手心裏,躺著一枚精致的戒指。
鄔奈暗暗長舒了一口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周斯言笑了:“你緊張什麼?是不是怕選不中?你其實非常願意和我在一起對不對?”
鄔奈咬牙切齒,但無從否認,朝他吼:“對!老子就是怕選錯了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以後白白便宜了別的人!”
她話音未落,被周斯言扯著脖子上的圍巾利落拉到眼前,凶狠的吻不由分說落下來,唇被碾壓著,氧氣被剝奪走了,呼吸也艱難。
在鄔奈的視線盲區裏,周斯言右手手心裏攥緊的另外一枚相同的戒指滑入袋中。
若她執意要選右手,結局照樣不變。
隻要愛你,天意也可爭取。
~05~
新年一過,就傳出沈迦寧要結婚的消息。
婚禮定在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那天舉行,趙岑宇、蔣躍,包括江鶴齊都收到了邀請,據說這次請了不少老同學。
幼清看見江鶴齊扔在客廳茶幾上的請柬,右下角水彩勾勒著一朵淡雅的玫瑰,拿起時隱隱有花香縈繞。江鶴齊收到的這一封與旁人的略有不同,由新娘手寫:“……屆時恭候攜妻入席。”
江鶴齊仍在休假中,昨晚碰了許久不玩的遊戲,跟趙岑宇他們組隊在遊戲裏大殺四方。幼清坐在旁邊看了會兒,喂了他塊柚子,沒什麼興趣就回臥室睡覺了。不知道江鶴齊幾點睡的,今天早上他果然賴床了。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江鶴齊揉著頭發下樓,盤腿坐在地毯上,從後麵抱住幼清的腰,把下巴擱她肩窩裏,拿過請柬看了看,問,“你要去嗎?”
幼清不明白沈迦寧為什麼要特地添上攜妻入席那一句。
“我該去嗎?”幼清問江鶴齊。
他摸了摸她的臉:“你那天有空的話,可以去玩玩。”
他又隨性地說:“要是到時候覺得無聊,咱們就早點走。”
沈迦寧當初在祁盛高中人緣極好,是被奉為女神一般的存在。她的婚禮現場相當於小半個高中的同學聚會。大家被安排坐在一起,許多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見過麵,熱鬧地寒暄起來。
幼清也是祁盛高中的,比他們小一屆,發現其中也有幾張她眼熟的麵孔,隻不過不知道名字。
她挨著坐在江鶴齊的右手邊,席上的老同學無論男女都忍不住多打量她兩眼。約莫是好奇心作祟,一個個都想瞧清楚當年的江校草最後娶了怎樣的姑娘。
“你是不是在祁盛念的高中?”趁江鶴齊起身去洗手間時,穿皮草的男人隔著兩個座位探過身來詢問。
幼清點了點頭。
“難怪我覺得好像以前看見過你。”
這話讓幼清有點兒吃驚,男人還在努力回想,忽然靈光一閃:“我記起來了!在學校外麵的星劍網吧裏……枇杷膏!”
他一提起網吧和枇杷膏,幼清頓時有了印象。
當初為江鶴齊做過的傻事,她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忘。
那年學校秋季運動會以後江鶴齊感冒了,據說他們班為慶祝校運會上取得總積分第一的好成績,周末組織了一次郊遊,在湖邊遇到落水的人,幾個同學跳下去把人救了上來,江鶴齊是其中的主力軍。事後還有人送錦旗到學校來,幼清站在走廊上的人群裏一起圍觀。
隻見江鶴齊一邊打噴嚏一邊接了錦旗,隨手遞給他們班主任,揉了下鼻子說我回教室睡覺了。
他一時口誤說了真心話,人群爆笑。
班主任怒目而視,他立馬改口,我回教室上課了。
幼清也跟著一起偷笑,覺得這人真的好囂張。
江鶴齊從小感冒不愛吃藥,等它自然好。幼清路過他們班教室總有意無意朝裏麵瞥一眼,那幾天總見他趴在桌上,低低地咳兩聲。
她吃胡蘿卜包子閑操心,記掛他感冒怎麼老不好,做習題的效率直線下降。熬到放學時,她忍不住在走廊上來回溜達,等江鶴齊他們幾個出了教室門她就偷偷跟上。
他們一路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網吧,幼清目睹他們跟網吧老板熟絡地聊了幾句,然後挑了排座位開機打遊戲。
幼清在網吧門口徘徊不定,想來想去還是跑到藥店買了盒感冒藥和枇杷膏。非常貼心,甚至買好了水。
關鍵怎麼給江鶴齊,是個天大的難題,人家壓根不認識她。
幼清踟躕又踟躕,網吧老板發現有人已經在外麵給他當了倆小時門神,實在看不下去了,主動過去問她什麼事,是來上網還是找人。
幼清說找人。
老板仗義地說,你找哪個,叫什麼名字,我幫你吼一聲人就出來了。
幼清可不敢讓他吼,把手裏的感冒藥、枇杷膏和礦泉水一塊兒給老板,問他能不能幫她把這些交給……交給江鶴齊。她覺得老板一定認識他。
老板一臉恍然,開玩笑問你怎麼給他送藥,你和他什麼關係啊。
幼清臉憋得通紅,心裏亂成一鍋粥,不知怎麼腦袋一熱口不擇言,他是我哥!
哦,兄妹呀。老板說得意味深長。
幼清更加不好意思,支吾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老板見她臉皮薄不再逗她,跑腿去給江鶴齊送溫暖。
“喏,你妹妹給你的。”
江鶴齊正處在等下一盤遊戲開始的間隙,摘了耳機,拿起枇杷膏晃了晃,剛才他沒聽清,問老板:“誰給的?”
“你妹妹。”老板沒好氣地說。
江鶴齊上一局逆風翻盤贏得漂亮,心情好,眼尾上挑著壞笑:“我妹妹多了去了,你說哪一個?”
老板往門口的方向一指,江鶴齊也跟著望過去,幼清突然受到驚嚇般躥開,轉頭就跑。江鶴齊隻看見個輪廓模糊的側臉,一閃就沒了。
婚禮酒席上,男人還在回憶當時的情形:“當時我用的那台機子離門口最近,你又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我就注意到你了,記得你手裏拿了枇杷膏……”人總會不自覺地被美的事物所吸引,留下的印象也格外深。
對方不明白事情的究竟,仍在追問:“那天你跟老板說了什麼?你也不像是會去網吧的人哪……難道是去找江……”
“我去趟洗手間。”幼清微笑著打斷了這次對話。
走出幾步,江鶴齊正好從外麵進來,他攬住她的肩膀問:“怎麼了?”
“出來找你,一個人待著悶,那些同學我也不認識。”幼清說。
江鶴齊笑了笑:“剛接了個電話,趙岑宇和蔣躍兩個在路上堵了半小時車,現在到了。”
正說著,大廳的門就被推開,趙岑宇他們進來了。趙岑宇看見幼清,眼前一亮,越過江鶴齊,先跟她打了招呼:“四嫂,你好你好,久仰久仰——”微微鞠躬,熱情地伸出手來。
幼清隻好回握。
趙岑宇握完後麵還有蔣躍等著,蔣躍後麵還跟著兩個一塊兒來的玩伴。大家排著隊等。
幼清:“……”
“你們搞什麼,粉絲見麵會嗎?”江鶴齊把幼清拉過來,“別理他們。”
趙岑宇說:“見四嫂一次不容易,我們集體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
江鶴齊說:“滾遠點。”
“粉絲見麵會”結束不久後,司儀主持婚禮儀式開始,新人入場。
頭紗下的新娘踏著腳下紅毯而來,最終去到新郎身邊,他們將攜手成為相伴彼此一生的人。
剛才在席上幼清才聽說,新郎還有一重身份,是沈迦寧火鍋店的投資人,男方追求她已經好幾年,如今兩人結成連理,他終於如願。
穿喜服的男人看上去身材普通樣貌普通氣質普通,卻也挑不出什麼錯,望著沈迦寧的那雙眼睛卻仿佛有光。相較之下,沈迦寧臉上帶著適宜的微笑,如同維持端莊得體走一場人生必經的秀。
到了敬酒的環節,沈迦寧舉著酒杯過來老同學這兩桌。大家紛紛碰杯,祝福又感慨萬千,女神就這麼嫁人了。
沈迦寧特地跟江鶴齊碰了杯,仰頭將酒喝下時餘光看的卻是江鶴齊旁邊的周幼清。
攛掇衛鍾插一腿,在婚禮請柬上親筆寫下攜妻入席,自己也知道沒有任何意義,如今再親眼看一看,好叫人死心。
得不到的永遠抱有遺憾,可沒有緣分也隻能是這樣。
幼清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的時候無意中看見蔣躍給他自己倒了很多酒,眼角泛著可疑的紅。後來聽趙岑宇說,這天蔣躍喝多了,酒量特好的人最後在回家的途中吐了一場,差點把胃都吐出來。
幼清想起那個叫不勒斯的賬號,動態更新停止在六年前。
他明明已經坦然地來參加婚禮了,感情也好像慢慢隨著時間一點點淡化了,沒那麼喜歡了,但遺憾總叫人意難平。
那天,幼清和江鶴齊走得很早,從舉辦婚禮的酒店出來之後準備回蘅水灣。路上經過一所學校,想起元宵節這天一貫是祁盛高中開學的日子。
車在路口拐了個彎往回開,江鶴齊突然提議:“想不想回學校看看?”
“好啊。”幼清說。
快到目的地時,車輛明顯增多,全是接送孩子的家長。兩人下車走了一段路,從尋常人家的小巷繞步到校門口。僅能容兩三人通過的巷子安靜許多,正值太陽明媚的午後,頭頂一棵巨大的老樟樹在微風中搖曳枝丫。
出了巷子口不遠就是祁盛高中的校門,由於開學,大門敞開著,兩人混在學生家長中間閑庭信步地走了進去。
幼清放眼望去,學校沒有太大的改變,花壇裏山茶花開得正好,紅的白的,在蒼翠繁茂的葉子中間露出花苞。腳下的路通向教學樓,通向圖書館,通向籃球場,過往的一幕幕好像瞬間浮現在眼前。她曾在這裏的每一條路上走過無數回,掃過香樟樹葉,排隊站在操場上集合,踩著鈴聲跑進教室,沒戴校徽被值日生抓。
她曾在這裏待了三年,度過了生命中寶貴的一段時光。
也暗戀了一個人。
現在這個人牽著她的手,一起把各個角落都再走一遍,時光好像在倒流。青春期裏寫在日記本上最隱秘大膽的念頭,不過是這一刻——
“江先生,我有個願望。”
“什麼?”
“就站在這裏,你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