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傷不了,我已經很受傷。”
“那是別人讓你受的傷,跟我沒關係。你知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什麼事,當初你老婆為什麼要跟你分手,就是因為你不像個男人!”
“我是不太像男人。”
“你當然不像男人。”
“我沒說我像男人。”
馬文一味服軟,李芹隻好再來軟的:“楊欣都承認了,你還一口抵賴,這有什麼用?”
“她承認是她的事,我就是不承認。”
“你們原來是夫妻,真有事,我也不會太吃醋。”
“你不吃醋,我也不會說有。不說,打死我也不說有。”
馬文還是不肯老實就範,李芹便再一次暴跳如雷,能想到的狠話都說了,扔了一個熱水瓶,打碎兩個茶杯,還撕了幾張報紙,然而他仍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李芹沒辦法,隻好請他滾蛋。馬文賴著不肯走,李芹說你再不走,我就打電話喊110來。馬文讓她快喊,說110來,他省得叫出租車回去。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李芹感到累了,火也發得差不多,心也有些軟下來,想馬文如果真認個錯,或許還可以原諒他,她於是很傷感地說:
“我們反正是一對野鴛鴦,說分手就可以分手,你不應該這樣傷我,你並不是那麼壞的人。”
馬文將身上的車鑰匙掏了出來,又拿出皮夾子,和李芹算賬,今天他在超市為她買了不少東西,多下來的錢必須還給她。李芹看出馬文這是真要走人的意思,而且很可能一去不返。她喊住了他,讓他把屋子收拾幹淨再走。馬文看了看地上,拿了把掃帚過來,將地上的碎玻璃先打掃幹淨,然後又用拖把將地麵仔仔細細地拖了一遍。他似乎是賭氣幹這些事,和楊欣做夫妻的時候,他什麼事都做,但是和李芹在一起,他最恨的就是做家務,因為在這套豪華的宅子裏做家務很傷男子漢的自尊,坐實了他是個貪女人錢財的家夥。若在平時,馬文說什麼也不能容忍吃軟飯這種話,人窮誌不窮,他的忍耐早就到了極致。把拖把放回衛生間的時候,他的火氣也開始大起來。
李芹說:“今天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馬文怒不可遏地說:“我當然不回來!”
出乎馬文意外的,是在最後關頭,李芹突然在門口攔住了他,她的眼淚直流下來,像孩子一樣哭著說:“我不讓你走,知道你早就想走了,你別走。”
五
馬文於是成了一塊楊欣和李芹都要爭的肉骨頭,這肉骨頭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往日的平靜已不複存在,現在,兩個女人各用各的手段,為爭奪馬文這個並不起眼的男人,你死我活不可開交。楊欣的辦法是明爭,就像當年大鬧離婚一樣,她索性和李義把話挑明了,把種種細節都說出來,甚至連床上的刺激和興奮也沒放過。李義眼神頓時就直了,仿佛已經不認識她,對著她從上到下看了好一陣,說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當初讓你別離婚,你非要離,自己離了,又逼著我離,我離了,又糾纏著要結婚,一切還沒完全安頓好,你又玩花樣了。
楊欣說:“我覺得這種事,瞞著你也不道德。”
“瞞著人是不道德,就這麼沒事似的,對我打個招呼,就道德了?”
“我也不想這麼做。”
“但是你做了,已經做了。”
“我知道這是個傷害。”
“這是往刀口上撒鹽。”
“我隻能說對不起。”
“撒鹽好哇,鹽可以殺菌。疼算什麼,算個狗屎。我後悔自己當初不該離婚,現在好了,原來好端端的那個家,早沒了。最對不起的是我女兒,她不像你那兒子,誰對他好誰就是他爹。”
“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
“對得起,你誰都對得起,一點錯都沒有。說你有錯那是冤枉你,你就是你,不這麼稱心去做,也不是你了。瞧著我姐和馬文好,心裏就不舒服,不舒服你就要作怪。一作怪,就什麼事都能幹出來。跟我說說看,下一步你還想怎麼折騰?反正你生來就喜歡讓男人戴綠帽子。”
和楊欣的明爭不同,李芹的手段是暗鬥。事情既然已經鬧開,馬文隻能從自己的那套房子裏搬出來,搬出來容易,住哪兒卻是個問題,結果隻好住到李芹這來。李芹再也不和他鬧了,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連楊欣的名字也從來不提。她現在是一味地對他好,侍候大老爺一樣地對待他,臨了,弄得馬文感到不好意思。馬文說,我不是不想說真話,隻是說了真話,這太傷你。李芹說,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和她之間沒事。馬文說,不,有事,真有事。李芹說,有事也沒關係,有事就跟沒事一樣,你們本來就是夫妻嘛。
李芹跑到另外一個房間去哭了一場,馬文手足無措,不知道是否應該進去哄哄她。現在的事情真有些麻煩,楊欣偷偷地給他打過幾次電話,知道他住在李芹這裏,大發脾氣。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雖然是別人的老婆,吃李芹的醋卻非常厲害,一定要他趕快搬走。馬文問她往哪兒搬,楊欣蠻橫地說,往哪兒搬我不管,反正立刻得搬。就在李芹傷心欲絕的時候,楊欣又打了個電話過來,口氣更嚴厲,沒有一點商量餘地。馬文掛了電話,有些六神無主,李芹也哭完了,走出來,問是誰的電話。馬文如實交代,李芹怔了一下,說你要離開我,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馬文問是什麼樣的條件,李芹說,讓她有一個他們的孩子。她說多少年來,自己一直想要個孩子,原來那個丈夫這方麵有點問題,看了好幾家醫院都不行,為此丈夫一直覺得對不起她,因此分手時,才留這麼一套房子給李芹。
“知道你遲早都會離開,我也無所謂,隻要個孩子,這不過分吧?”
李芹說自己對男人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不相信天底下還會有什麼好男人。她已經對前途沒有信心,隻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撫育他,安安逸逸度過一生。馬文被她說得好感動,突然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