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鍾後,宋傾城帶著Joice從病房裏出來。
孩子的點滴還沒掛完,病號服外披著外套,小小的人兒五官秀氣,宋傾城幫忙拿著輸液袋,反手合上房門,沒有立即帶著Joice下樓,而是坐去護士站對麵的公共座椅上,打算先讓孩子把這袋氯化鈣輸完。
座椅是塑料材質,宋傾城向護士借了塊坐墊,放在Joice的屁股下麵。
坐下後,Joice的雙腳有些夠不著地麵。
三月下旬,醫院沒有開暖氣。
宋傾城問Joice冷不冷,過道上有風,加上輸液時手腳會涼,怕孩子過敏沒治好,反而得了感冒。
Joice搖搖頭,把小手放在宋傾城的手背上。
孩子的手心有熱汗,確實不涼。
宋傾城莞爾,幫Joice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讓他看到自己的唇語:“如果冷了告訴我,我們換地方。”
Joice聽話的點了點頭。
看著Joice懂事乖巧的模樣,宋傾城的腦海裏忍不住想,等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像Joice這般大,鬱庭川已經是不惑之年,想到那根白頭發,她心中有感觸,自己能做的,就是陪著他直到老去。
兩個人坐了會兒,Joice輕拍宋傾城的手臂。
宋傾城轉頭不解的看孩子。
Joice比了比手勢。
宋傾城看懂大概意思,Joice在問,爸爸他們在裏麵說什麼,會不會跟媽媽吵架?
孩子眼裏有擔心,宋傾城安慰:“不會的,你爸爸媽媽是成年人,成年人處理問題都很理智,不會動不動就吵架的。”
Joice緊繃的肩膀有所鬆懈,但是依舊不太放心。
宋傾城摸了摸孩子的頭,然後告訴他:“不管你爸爸媽媽商量事情的態度怎麼樣,和你沒多大關係,大人的問題他們自己會解決,你要做的,是先把過敏治好,頂著這張大花臉,出門都不方便。”
半晌,Joice打手語:“媽媽說,她回澳洲不能帶上我。”
“……”如果說,剛才還是宋傾城的猜測,現在Joice告知她的內容,證實了宋傾城心中所想。
“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不會給媽媽添麻煩。”
Joice的神情失落,用手語告訴宋傾城:“我跟我朋友說好,過完暑假就回澳洲,到時候去他外公的農場擠牛奶。”
宋傾城看著,卻不能說什麼。
她的身份擺在那裏,除了安慰Joice幾句,其它帶有承諾性的話語,不能從她這裏講出去。
與其到時候讓孩子失望,不如從開始就不隨意許諾什麼。
過去二十來分鍾,輸液袋裏的液體見底。
宋傾城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六點鍾。
病房那邊,房門還緊緊閉著。
平日裏這個點,已經是晚飯時間。
宋傾城讓Joice穿好外套,問孩子餓不餓,Joice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卻點頭,告訴宋傾城其實有一點點餓,不過還好,可以忍耐。
盡管如此,宋傾城還是領著他先下樓去吃晚飯。
Joice對吃食不挑剔,宋傾城也就沒費精力瞎找一通,直接帶孩子去了醫院的食堂。
宋傾城拿著餐盤選菜的時候,Joic亦趨亦步跟在她的旁邊,孩子很乖,小手揪著她的衣角,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那一盤盤菜。
“想吃什麼?”宋傾城低頭問他。
Joice看懂她的唇語,在窗口瞅了瞅,最後選定一盤肉沫蒸蛋。
不同這處,此刻病房裏的氣氛不算融洽。
“Joice暫時就在南城讀書,遇上放假的日子,我會來接他回北京。”慕穀玥沒讓慕清雨開口和鬱家父子談,怕女兒一言不合就跟人吵架,她盡量把話說得和氣:“我問過Joice的意見,他想和爺爺一起住,如果實在照顧不過來,先給孩子報一所寄宿製的學校。”
在國內,寄宿製的小學不是沒有。
這類大多數是私立學校,譬如元維,裏麵也有小學部,收費昂貴,寄宿製,一般家庭都承擔不起每學期四萬的學費。
隻不過Joice身有殘缺,不適合去這種貴族小學就讀。
慕穀玥說著,目光落在鬱庭川身上:“Joice這幾年都跟媽媽生活在一起,性格偏柔,不能百分百說是好事,你現在再婚,能投放在Joice身上的精力隻會少不會更多。”
稍作停頓,慕穀玥又開口:“我知道,不管是清雨還是慕家,沒有理由讓你再為這個孩子做什麼,這些年你能去澳洲探望孩子,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現在把孩子留在南城,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鬱庭川端起茶杯,從頭到尾沒怎麼開口說過話。
倒是鬱林江,聽了慕穀玥的話,接腔道:“Joice馬上要八歲,在讀書的問題上不該再這樣耽擱,孩子今後就住在老宅,平日上下學我會派人接送,家裏常年請著保姆,一個孩子照顧得過來。”
這時,慕清雨慢聲開口:“家裏不是有大嫂,她自己生過養過孩子,讓她幫忙照看Joice,想必不是多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