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煬被人找的時候,已經是隔日的上午。
他摘了手套,匆匆跑到大門口,先是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然後有個青年下來,對方和他說話客氣,說是鬱庭川鬱先生的助理,問了他幾個問題,是關於他女兒病情的,再然後,對方拿出一個牛皮文件袋,說是鬱先生已經同意在他女兒的手術上提供幫助。
這個消息對汪煬來說,無異於天上掉了個餡餅下來,砸得他暈頭轉向。
如果這個助理上午不過來,他是打算下午再去醫院求院領導的,希望院方先幫他女兒動手術,至於錢,他會盡快去想辦法。
誰曾想,現在有人就把手術費給他送過來。
坐在農家樂的包間裏,許東從文件袋裏拿出一份協議書遞過來的時候,汪煬還處於雲裏霧裏的狀態。
等他怔怔的接過協議書,剛低頭去看,許東又把一張支票擱在桌上:“一共是六十萬,你女兒的情況,不符合慈善基金會援助的對象,所以這筆錢是鬱總自己出的,按照你先前和鬱太太說的,這筆錢隻能算借給你,償還的方式和期限已經寫在協議裏,你現在可以好好看一看。”
汪煬快速翻看了一遍協議,在第四頁看到償還方式,是每個月等額還款,起始日是2027年的9月,也就是說,十年後才開始償還,還款的賬號也在協議中表明,至於償還的期限,明確寫著是二十年。
“從17年到27年,這60萬收取銀行的活期利率收取利息,到時候還款的時候,不再額外收取利息。”許東頓了下又道:“當然,如果你們有能力提前還款,也可以把還款日期稍作提前。”
汪煬握著協議書,雙手因為激動有些輕顫。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立刻把協議書放回到桌上,手搭著自己的褲腿,想說道謝的話,又覺得不夠誠意,一時間到不知該怎麼辦。
許東沒計較對方的嘴拙,微笑了笑:“汪先生要是沒意見,那就在最後那頁簽字吧,這協議書一式兩份,等你簽完字,我就把其中一份帶回去交給鬱總。”
臨近中午,許東辦完事離開農家樂。
汪煬堅持把人送到外麵停車場。
許東打開車門的時候,視線又投向汪煬那雙手,臉上的神情有所緩和,上車前,他對汪煬說:“來之前,鬱總告訴我,同為人父母,他能理解汪先生為女兒的心情,深有感觸,所以他願意破這個例,不僅是因為太太,也因為他自己也是個父親。”
想到自己昨天去池塘邊攔那位鬱太太,汪煬有些尷尬,開口:“昨天是我魯莽,如果有衝撞的地方,麻煩您幫我向鬱太太轉達歉意。”
“太太沒有生氣,如果太太不高興,就不會幫你在鬱先生麵前說話。”
盡管老板沒明說是太太的緣故,許東心裏卻有數,像這種事,擱在往日,鬱總是不大會管的,如今這樣破例,也隻能是因為太太。
許東又道:“鬱總也讓我帶了句話給你,每個人的機遇不同,有的半生操勞,有的半生浮華,難能可貴的,是在逆境中依舊誠善待人,努力不見得沒有回報,你以前做得不錯,也希望你將來能這份初心。”
這話說得有些煽情,汪煬的眼眶卻微微紅了。
他握著許東的手保證:“您放心,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鬱先生對我們一家的幫助,我不會忘記,以後也會告訴孩子,讓她長大後好好讀書,將來報答鬱先生和鬱太太。”
“報答不必了,好好去給孩子治病吧。”
許東見對方是個明白人,也就沒再開口提點什麼。
……
鬱庭川接到許東打來的電話,剛走進餐廳準備用午飯。
聽見他講電話,宋傾城扭頭看過來。
宋傾城聽了‘還款’、‘醫院’等字眼,猜到是汪煬女兒的那件事,等鬱庭川打完電話,她手捏著調羹開口問:“許助理去過農家樂那邊了?”
“嗯。”鬱庭川拿起碗筷,看出她的關心,他解釋道:“我已經問過江遲,心髒移植的手術,在四十五萬上下,加上術後的治療,六十萬不多不少,最起碼不會讓他們近期的生活陷入困境,至於以後,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這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是差不多的道理。
幫人的時候,要點到為止。
宋傾城明白這個道理,如果鬱庭川連醫院方麵都幫他們安排好,雖然是周到了,卻容易讓人生出依賴心理,將來得不到同等的幫助,難免生出嫌隙,人心是個微妙的東西,誰都說不好。
這天夜裏,宋傾城的小腿有浮腫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