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雙腳放在木桶裏浸泡的時候,她抬起頭,看著在臥室裏走動拿毛巾的鬱庭川,目光是赤、裸裸的直接。
鬱庭川留意到她的注視,回望過來,眼裏帶著笑:“心情很好?”
被看穿,宋傾城收起目光,低頭泡自己的腳丫。
在鬱庭川過來以後,她又忍不住開口:“其實有些後悔。”
“後悔什麼?”他在床邊坐下。
宋傾城直言不諱:“後悔借給人家六十萬。”
“最近得節食縮食了。”她緩緩道:“再多的錢,也禁不住這個借法,短期內還不回來,所以,隻能讓自己節儉一些,這叫開源節流。”
鬱庭川笑,說話的時候,突起的喉結滑動:“這個家裏,要是靠你不吃不喝去節約,也省不下多少的米。”
“我是不是又給你製造麻煩了?”
宋傾城突然問。
鬱庭川深邃的眼神看向她:“怎麼這麼問?”
“因為這樣的援助,資金不小,回報率卻近負值。”
聞言,鬱庭川嘴邊的笑容深了深,話語裏透露出欣慰:“還是有進步的,最起碼已經知道,虧本的投資不能做。”
宋傾城望著他:“那你後悔麼?”
“要是求助一個孩子,能讓你學到東西,不算虧。有些事到底虧不虧本,不能妄下斷論,那個孩子活下來,以後會如何,現在是不可預料的,也許將來哪一天,她就站在你麵前跟你道謝,謝謝你當年的一念之善,救了她的性命。”
“就算要感謝也是感謝你,錢是你出的。”宋傾城道:“我心裏明白,我自己就是窮光蛋,如果我不是你太太,孩子的爸爸不會來找我。”
所以,她不覺得是自己救了那個孩子。
對方要感謝的,是她的丈夫。
準備睡覺前,宋傾城把手伸過去,探到鬱庭川的睡衣裏,手指摸到他術後腹部留下的疤痕,來回摩挲了下,開口問:“以後這裏都這樣了麼?”
在鬱庭川拆線以後,宋傾城就沒怎麼看過他的傷口,不知道其她女生是不是這樣,她看到這類傷疤就有隱隱的抗拒心理,現在伸手去摸,也是因為關心覆住了心底那抹異樣情緒。
鬱庭川用指腹撫摸著她的手腕,不答反問:“不喜歡我身上留疤?”
“沒有,隻是想問你恢複得怎麼樣了。”
宋傾城解釋著:“有疤挺好的,顯得很有男人味,很有魅力。”
聽了她言不由衷的‘安慰’,鬱庭川抿起薄唇笑了笑,看著她白裏透紅的小臉,又瞧著她一副溫順的姿態,他的心裏跟著柔軟。
眼看就要十點半,見她還很精神,不免出聲催促她睡覺。
“睡不著。”宋傾城實話實說。
“不睡打算做什麼?”
“不做什麼。”
宋傾城漫無邊際的說著話,把手搭在他身上,過了會兒,她又開口:“有點想聽睡前故事。”
安靜的臥室裏,是女孩散漫的聲音。
鬱庭川伸手,從床頭櫃上取了本胎教書籍,隨便翻到某一頁,宋傾城卻道:“不要聽這個,我要聽《司馬光砸缸》。”
“怎麼和Joice一個樣。”
這一次,宋傾城應的理直氣壯:“嗯,就是你小兒子要聽的。”
今晚吃過飯,Joice在客廳裏看成語故事,宋傾城給他送水果的時候,瞥了幾眼,感覺內容不錯,陪孩子坐在沙發上看完三個動畫短片。
她從小不喜歡看動畫片,現在喜歡,隻能把原因歸咎給孩子。
於是,鬱庭川隻能重新起床,去書房找了本成語故事。
是前兩年Joice來過暑假從書店買的。
聽故事聽到一半,宋傾城又問:“生孩子是不是很疼?”
鬱庭川見她思維跳躍厲害,把書放在身前,左手覆在她圓圓的肚子上:“我如果說不疼,肯定是騙你的,要是實在怕疼,到時候就選擇剖腹產。”
“剖腹產,生完後更疼。”
宋傾城幽幽道:“以前的時候,我外婆住院,因為心外科沒病床,醫生給安排暫時住在婦產科,我見過一個女的,剖腹產後,在腹部開了一刀,一直隱隱滲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打著鎮痛棒都沒用,上個廁所都要兩個人攙扶。”
聽她描述得這麼清楚,鬱庭川到不知是該哭還是笑,隻能摟緊她的身體,用寬厚的嗓音安撫:“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們娘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