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諄某日閑暇時恍然醒悟,自己雖然掛了一個師傅的名號,尚未行應盡之責。
便特意留了一日,用以教導尚乙武功。
雖然尚乙外功出眾,到底不過是基礎,常人隻要肯花功夫也能練出不錯的效果。再論刀法、步法及其內裏,卻有七拚八湊混雜之嫌,明顯是僅憑自己摸索所致,如果不及時調整純化,容易流於事倍功半。
月品館滿園春色,沿牆新栽種的萱草欣欣向榮,階前翠雲草伏地而生,泛著瑩潤的藍綠光澤。
尚乙正盤坐在床,整理多寶格方匣裏林林總總的物件。
有兩本上下疊著的紙張起皺的老舊書籍分外顯眼,尚乙拿出來翻了一翻。
相諄進屋時,尚乙正溫習得入神。
“什麼書?”相諄湊近好奇道。
“師傅。”尚乙抬頭,笑著招呼一聲,舉書說道:“是練武用的畫本。”
相諄接來隨手翻看。見書中詳明描繪著用刀身法一類畫麵,簡要穿插了內功修行必要性的說明,竟是十分珍貴的功法秘籍。
“看起來都用了挺久。”相諄又接過另一本醫書前後看了看。
“嗯!我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看的了。”尚乙接回書籍放好,努了努嘴,“再小一點的時候隻能看畫,字認得多了以後才終於能夠好好揣摩。”
相諄不再細問,坐在窗邊椅上看她整理。
待尚乙收拾完畢,相諄才過去拍她的頭正經道:“出來打架。”
尚乙啪一下打掉那隻手,張嘴就咬,未遂,道:“你給我等著。”
相諄露出慈祥的微笑。
練武場上。
尚乙有些緊張,看著相諄在兵器架前選擇。
相諄最終選中了一把和輕煙相似的短刀,隨手比劃幾下,招手叫她過去。
相諄耐心地依次說明刀的結構、基本握法、步法、或宜或忌諱,接著演示了一遍弓步纏頭與虛步藏刀。
尚乙一一領會。
“師傅,這些太簡單了。”尚乙還是不解道。
“這叫返璞歸真。”相諄吐個門戶,道,“來試試,默念功法,不可亂戰。”
此話正中尚乙下懷,不過正所謂武德為上,便順嘴問了一句:“師傅你刀法有劍法厲害嗎?”
相諄笑道:“應該差不多。”
尚乙拔刀攻去。
卻見相諄動作利落,持短入長,倏忽縱橫,往往攻其不備,卻又令尚乙無可攻的破綻,大有刀意融洽之凜冽,風卷殘雲之威儀。
尚乙不服,更使出十分功夫對待,進退之間也可圈可點。
相諄正要挫一挫她的理所當然,因此並不手軟。
“別使花哨的招式,先化用本真。”
尚乙本已漸漸不支,聞言精神一振,嚐試擺脫習慣的影響來出招。
相諄收了威勢,配合尚乙領悟。
刀乃百兵之膽,用刀時膽識萬不可少,加之掃、劈、撥、削等八法,融會貫通,則功純青。
一時皆默契收刀。
“師傅,我好像懂了。”尚乙行抱拳禮,恭聲道。
相諄笑道:“你那本書也值得重新研究一段時間,除此之外不可懈怠內外功法。”
“是!”
相諄把刀擱回架上,走出練武場。
尚乙邊舒緩筋骨,邊跟著問道:“師傅,你在哪吃午飯?”
“書房,隨便吃點。”
尚乙聞言眼睛一亮,雀躍道:“這段日子我的廚藝大增,不如來月品館,我做飯給你嚐嚐!”
相諄一愣,看著她笑道:“好。”
剛回月品館,紫鵑便迎上來問及午膳,尚乙如此這般說了,別過相諄去往後廚。
月品館內備有一個小廚房,用品食材齊全,尚乙這段日子也用得順手,是以很快就進入不錯的狀態。
相諄在廳堂裏無事可做,便四處走動,卻見尚乙的書桌上壓著厚厚一疊紙張。
抽了幾張來看,笑容漸漸可掬。
隻見字跡由鬼畫符進化為畫符,再一細翻,字體有了架構,筆畫也開始講究,最上麵幾張,紙麵格局都有了樣子。
並且分明是相諄字跡的初級翻版。
相諄再三看了才收拾起重新壓好,滿足地坐回主座,等候開飯。
尚乙端著捧盒進屋時,早有香味先行。紫鵑自上前侍候。
菜有煎炒,湯冒熱氣,粳米飯粒粒分明,雖無十分滋味,也有一段火候。相諄沒多廢話,幾下吃了個幹淨。
尚乙笑得兩隻眼睛成了彎月。
一下午的光陰在白刃相接中倏忽而過。
傍晚,尚相二人陪同白氏用飯。
席間白氏胃口不佳,便看著小輩舒懷,一時歎道:“這幾天也不知怎麼,頭暈乏力得很,連覺也不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