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好人 第二十九章 把一切功德都獻給父母(2 / 3)

高中畢業時,母親曾問我什麼時候可以為她出家剃度一次,披上黃袍袈裟。因為我是家裏老大,好幾個弟弟都出家當過和尚了,所以我隻是聽過就算,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母親隻是說說而已,不是真的要求我。母親跟其他信佛的母親一樣,都想看到自己的兒子披上袈裟,潛心學習佛法,這樣不僅能給她增添福氣,也能給祖宗帶來無限的榮耀,所以後來母親又三番五次要我出家當和尚,希望我能犧牲幾天時間滿足她一輩子的心願,滿懷喜悅地為她祈求福祉。

但那段時間我從早到晚忙於工作,沒有時間滿足母親的願望,而且我認為自己作為一個兒子已經做得最好了:報答母親的恩德,照顧她的起居飲食,讓她晚年幸福愉快;自己努力做個好人,遵循佛法,充當弟弟妹妹們的精神支柱。我覺得不必拘泥於老的觀念,占用我寶貴的時間去做那些我認為微不足道的小事。隻有當我醒悟過來後,才明白這是狹隘的思想和錯誤的觀點,緣於我對物質的執著和追求。

到我決定出家為僧時,母親已經看不到她的兒子身披黃袍袈裟的模樣了,那是她等待了一輩子的事。2004年3月17日,我51歲生日那天,是我一生中重要的轉折點。那天晚上,在曼穀無線電路雅典娜酒店,我舉辦了盛大的生日晚宴,同時正式成立安美德基金會和首發《做一個好人》一書。

活動之後,我驅車前往乍蘭沙匿翁路72巷的阿烏威實達蘭寺剃度,當時正好是子夜零時,是我半個世紀前剛睜開雙眼看到世界的那一刻,現在也成了我再生或因緣濟會的時刻。我這次下決心出家,一切都非常簡單,沒有任何儀式,就跟再生一樣,沒有宴會,沒有慶典,沒有遊行隊伍,沒有任何親人來祝賀,就好像我當年出世時一樣。

我雙手合十跪在地上,當第一勺聖水從我的頭上澆下來的時候,幸福像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之前,阿烏威實達蘭寺住持通迪高僧第一個手持利剪幫我落發,然後其他高僧大德也為我落發,我看著荷葉上自己的頭發,知道剃掉三千煩惱絲是讓我不執著於聲、色、香、味、觸、法的第一課。當我想到母親沒有機會看到這一情景,也沒有機會在這天晚上持剪為我落發時,心裏一陣陣的酸痛。

落發後,我跟一般的居士一樣,改穿白色長衣長褲,跟隨在住持秘書的身後,沿著昏暗、安靜的小路,圍著這古老的寺廟走了一圈。這座寺廟原來叫邦帕拉寺,是當年大城王朝第二次被緬甸攻破後,由逃到曼穀的老京城居民修建的。五世王時期,這座寺廟非常破舊,當時的王宮財務廳廳長阿烏潘親王夫婦出資重修此廟,後被五世王賜名為阿烏威實達蘭寺。寺廟非常幽靜,清爽涼快,給人一種半夢半醒的氛圍。我禁不住問自己,我來這裏做什麼?

跨進大雄寶殿大門的那一刻,我被殿裏的情景嚇得毛孔都張開來了,驚呆在那裏好幾分鍾。巨大的殿堂裏麵隻點燃著20多根白蠟燭,昏暗寂靜,蠟燭搖曳的光影投射在四壁,一切都靜止在那裏,好像沒有生命。我看到燭光下佛像高大偉岸的身影,在住持麵前坐著20多位僧人,分成兩排,盤腿端坐,非常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黃色的袈裟看起來非常莊嚴肅穆,像一幅極有力度的圖畫。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場麵,我仿佛看到了佛陀當年在黑夜裏的燭光下安靜地向僧侶宣揚佛法的情景,空氣中彌漫著香燭味道,增添了莊嚴和神聖的氣氛。

誦經的聲音在大堂裏響起來了,使麵前的壁畫一下子增添了神奇的魅力,我感到自己好像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回到2500多年前佛陀的年代。更令我驚訝的是,這種氣氛讓我感到滿足和安樂,毫無來由的,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淌下來,就好像我要飛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心中非常的幸福和安寧。再過幾分鍾,我將安靜地、正式地剃度出家。

住持和另外一位高僧為我誦經,當又有一位高僧念經時,我也跟著誦念。我爬過去跪拜住持,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應答的經文了,雖然我事先早已將它背得很熟。大堂內並不悶熱,我卻急得滿身大汗,隻好由旁邊的僧人領著誦經。剃度儀式結束了,我脫下白衣衫,改穿黃袍袈裟,腰挎黃布袋,托著缽和其他佛器,住持給我起了一個法號,叫“初滴格羅”,意思是智慧堅韌的善者。

第二天,為了慶祝我剃度出家,我所敬重的長輩派汶·帕尼奇瓦夫婦(他們是我妹夫差猜的父母),以及我的弟弟妹妹們舉辦了齋僧活動。派汶夫婦比我父母年輕不了幾歲,我看著他們,一邊聽和尚念經,一邊想起了母親的恩德,百感交集。母親的麵容一直浮現在我的眼前,讓我感到難以言表的孤獨,越是繼續聽僧人們念經,就越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我的胸口。我拚命睜開雙眼,想把思緒拽回來,但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