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城樓上,太子建的身影如同和風霽月,他的出現不僅讓齊姬麵露喜色,更是讓伍子胥長籲了一口氣。
隔著這漫天的風雪,太子建的手從披風下伸出來,道:“你倆都進來說話吧!”
“伍將軍!”齊姬笑著轉向了伍子胥,想要上前攙扶的時候,伍子胥卻已然自己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進了城,伍子胥被太子召見,外麵的冰天雪地,進了這屋子裏麵,卻也一樣的冰寒,熊建乃堂堂的太子,戍守在這城父之地,竟然也過得這般的清寒。
太子建籠著雙手,背對著伍子胥而站,在伍子胥進門的時候,太子卻屏退了齊姬,單獨留下伍子胥。
“郢城那邊的情況,在你沒來之前,我早料到下場了。”太子建徐徐道,他頓了一頓,“自從孟嬴入了棲鳳台之後,父王廢黜我之心隻是遲早的問題,你們又何苦做這樣的犧牲,徒遭天下人唾罵。
“該唾罵的人是楚平王,”伍子胥反駁了太子建的話,“你既然早知道他父納子媳之後,對你會有什麼樣的處置,你為什麼不早做準備,你可知道王後與父親為了你,在郢都那邊作了多大的犧牲,隻要你回去,楚國的天下全都是你的,可是你現在……”、
伍子胥憤而不言,重重的一甩袖,“趁著現在大王還沒下任何處置,你與我回去,我在軍中還有些許威望,從城父帶兵殺回去,還來得及救王後與伍氏一族。”
“想必父王不會那麼心狠手辣吧,頂多做個處置罷了,怎敢大開殺戒,徒遭天下人非議?”太子建無奈的一笑,“而我,就依舊守在這裏就好,一輩子也行。”
“楚平王還怕人非議嗎?如果他怕這些,強占孟嬴之事,他還敢做出來嗎?”伍子胥嘲諷的問,“殿下,隨我回去吧,算是伍員求你了。”說罷,他朝著太子建跪了下去,卑躬屈膝,“我將奉你為王,此生效忠。”
太子建回首過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伍子胥,有一個這樣的摯友,甘願為自己披肝瀝膽,太子建何嚐不動容。但是,心中卻更是有另外的一番思量,他躊躇了許久之後,終於才緩緩的開口,“你可曾想過,如果我回去,孟嬴就活不成了,若我為王,她必須死,朝臣、乃至天下人,都不會容許她活著的。”
那是一種恥辱,如若他登基為王的話,孟嬴將是太子建畢生的恥辱,非死不能除。
伍子胥緊抿著雙唇,還是那一句話,“我會護她周全,帶她離開,永生永世不讓她再踏足郢都。”
太子建站在那裏,默默的看著伍子胥,卻是始終不肯下任何命令。
然而,此時的城外,費無極親帶著騎兵前來,駿馬奔馳於城樓之前,費無極剝下頭上風衣,撩開這一路的風雪,手中祭出楚王的令牌,“大王有令,王後於宮中策劃謀反,現已拿下,急召太子建回郢都,快快打開城門。”
聲音洪亮,在這城樓前麵,和著風雪聲一起回旋著。
費忤跟在父親的身後,見到這城樓上麵久久無動靜,不禁也驅馬上前去,斜著身子上前探問:“父親,大王……似乎不是這個意思啊1”
費無極瞪了兒子一眼,“蠢!”隨後又刻意壓低了聲音,“總得先哄著他開了城門,先拿下他再說,這裏是他戍守的地方,你還想在這裏動手?”
聞言,費忤嘻嘻一笑,“還是父親計謀深。”
…………
屋內,伍子胥依舊跪在太子建的麵前,不動如山,他下定了決心,太子建不答應,他決不起身。
然而此時,外麵的武士跑進來稟報,“殿下,城外費無極領著大王之令,急召殿下回都。”
“父王急召!”太子建終於一動。
可是伍子胥一聞言,卻是趕緊站了起來,急急的擋在將要踏步出去的太子建麵前,“殿下,此時大王急召回京,凶多吉少啊!”他極力的勸說著太子建,“為今之計,從城父發兵回郢都是最後的計策,此時殿下如若跟著費無極回郢都的話……”
“父王不可能殺我!”太子建打斷了伍子胥的話,長歎了一口氣,他將手搭在伍子胥的肩上,“員兄之意,建……心領了。”
說罷,太子建朝著伍子胥深深的做了一揖,隨後朝著屋外麵走去,在臨走之際,則又是停下了腳步,吩咐伍子胥,“你就留在這裏吧,不要讓費無極知道你在這裏,回郢都之後,我盡力周旋,不會讓母後和你父親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