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樣深宅大院兒裏討生活的人,誰不是人精兒,這一係列的動作出來,再加上這陣子發生的事兒,就不免人人自危,這樣的時候再加上那樣的流言,其效果自然就事半功倍,不幾日,便連鳳棲苑外的各處屋子裏也都傳遍了。

而那被關的四人在得知自己被其他三人指控招供後,則有的喊冤,有的罵娘,於是俱各向錢奶奶拚命揭發另三人的不軌行跡,錢奶奶再拿這些事兒去當事人跟前詐口供,倒還真詐出不少東西來。

唯一遺憾著急的,便是都和紫蓮的死無關。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何慶竟攔了代天巡察的按察使的轎子,喊冤告狀,他不但告了趙廷琛,更連京兆尹也被告了個官商相護的罪名。

這位按察使姓張名誠字秀之,手腕狠毒,性情固執,乃是宮中貴妃的堂弟。他不喜財不貪色,卻好個清正廉明的官聲,偏又並無大才,斷案巡察都隻憑自己的主觀下斷論,極剛愎自用的一個人!

那何慶攔住轎子跪在街頭,幾聲青天大老爺一嚎啕,張誠便命落轎,他親自下轎來問何慶,“你狀告何人?”

何慶就遞上狀紙,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前情後果一說,此時周圍早圍了許多百姓,亦在邊上連連幫腔,隻將個趙廷琛和那京兆尹罵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惡之人。

青天大老爺張誠自然是最聽不得這個,當即喝命傳京兆尹和趙廷琛往公堂問話。

按察使手下的差役們可比京兆尹的差役橫多了,直闖趙府抓人,趙廷琛得知消息,頓時愣住,按常規,紫蓮的案子由京兆尹所管轄,這按察使怎麼著也該先問過京兆尹,在有確鑿證據後,才能由京兆尹派人來拿他趙廷琛,再押解往他按察使的大堂。

可是今天這位按察使怎麼直接跳過了這一步?

邊上杏兒也急了,她緊緊抓著趙廷琛的手,急叫道,“二少爺,您快逃吧,奴婢聽說這位張按察使是最不講理的,他若認定誰有罪,那是沒罪也一定要定出罪來的……”

邊上雲小芽忙阻攔,“不可,他氣勢洶洶派人來抓二少爺,定是已認定二少爺是凶手了,若二少爺逃了,豈不成了畏罪潛逃不打自招?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二少爺又能逃哪裏去?那時再被他抓住,二少爺可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閉嘴,”杏兒一把推開雲小芽,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就是要讓二少爺被抓進官府去,好遂了你主子的願。”

雲小芽被杏兒這一推,一下子撞在了柱子上,背上未長好的傷口頓時劇痛,疼得她齜牙咧嘴,但是她依舊死死的揪住趙廷琛的袖子不放,含著眼淚叫著,“二少爺,不能……你不能走,不能……”

趙廷琛輕輕掰開她的手,問,“那我就進那按察使的大堂上任由他處置不成?”

“當然不是,”雲小芽忙搖頭,“二少爺快派人去給舅老爺送信,那按察使再不講理,上麵還有皇上呢,有舅老爺在,也由不得他把二少爺任意揉捏了去。”

“可是這張按察使可是貴妃娘娘的弟弟,貴妃娘娘寵慣六宮,有她在,皇上又怎會偏向咱們舅老爺?”杏兒氣得恨不得咬雲小芽一口。

雲小芽聽了,她看看趙廷琛,終於還是鬆了手,低了頭道,“罷了,奴婢不敢做主子的主,二少爺自己定奪罷。”

此時,外麵的嘈雜聲已到了鳳棲苑的門口,因著裏麵都是女眷,那差役多少顧忌了點,就在鳳棲苑外將鏈子鬥得山響,大喊,“趙廷琛,出來,按察老爺傳你上堂。”

“二少爺,”杏兒眼淚都下來了。

趙廷琛深吸口氣,他挺了挺腰板,向杏兒吩咐,“告訴錢奶奶,讓她再派人往榆關一趟,加急,”說罷,他抬手撣了撣衣冠,抬腿昂然出門。

“二少爺,”杏兒忙跟上去,叫道,“二少爺您真的要跟他們去嗎?”

趙廷琛回頭看了眼雲小芽,再向杏兒道,“她說的沒錯兒,我若逃了,便是認了這罪名,那時就說不清了。”

杏兒咬著唇,眼淚汪汪,卻又無可奈何,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趙廷琛出了竹院。

雲小芽聽得外麵的動靜愈發的大,再看著趙廷琛停直卻又悲涼的背影,心底裏忽然一股怒火就升了上來,她不顧背上的疼痛,拔腿跟上趙廷琛,杏兒見了,不明所以,忙也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