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戰爭 第十九章
馮國翠和野村的婚事準備停當，已是遠征軍攻城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實際上，在婚事籌備上，不需再花過多精力，因為一切都是現成的，這是她早就準備好了的，隻是新郎換了人。需要花費時間準備的，是她心理上的調節。
當最終把自己擰巴過來，決定要這麼做時，她自己就像死了一回。
這個時期，對遠征軍來說，戰事殘酷異常，戰果甚微。很顯然，保護古城古跡的方針，影響了攻城的成效。
凶猛的野村聯隊卻愈戰愈勇，激情愈戰愈高。讓野村最得意的不僅僅是輝煌的戰果，還有他將要把這些時日積聚起來的戰鬥激情，全都揮灑到追求多時的馮國翠身上。
野村搞了一個盛大的婚禮，把城內日軍各分隊的大部分指揮官都請到了婚宴現場，隻留下少數指揮官在城牆上值班守城。城內各路漢奸當然更悉數到場。
野村心裏有底，即便我的指揮官們都不在一線督戰，遠征軍攻城部隊也得不了手，破不了城。大日本皇軍有這個信心，我野村有這個把握。
隆重而熱烈的婚禮，與籠罩在但玎城上空的戰爭風雲極不協調。這是野村極力為之的效果。
明眼人一下看出，野村營造寬鬆喜慶氣氛，旨在顯示但玎城固若金湯，目的是以此安撫其部屬和漢奸們的浮躁之心，鼓舞部隊士氣。
馮國翠是被那台大轎抬進野村官邸的，舉行的是一個中國老式婚禮。這是馮國翠特別強調過的。
進院時，樂器驟響，鞭炮齊鳴。與此同時，南北城門上的守城兵按著事前安排，都向遠征軍攻城部隊打出了橫幅標語：
“今日野村長官舉行婚禮大典，迎娶但玎城第一美女馮國翠！”
“歡迎遠征軍弟兄與大日本帝國官兵同喜同樂同賀！”
“普天同慶，讓城上城下軍民一起奏響野村太君的結婚禮炮吧！”
果然，城下遠征軍部隊發瘋般地向城牆開槍開炮。日軍兵士躲在散兵坑和暗堡裏，狂笑著也發了瘋似的向外打槍打炮。
野村一身中國古式新郎裝束，騎著高頭大馬，輕慢地走進了他的官邸大門。在隆隆炮聲中，他穩穩地下了馬，喜滋滋地向眾人揮手致意。他從心底深處真正把遠征軍攻城的槍炮聲當成了他的結婚喜慶禮炮。
此刻，這個表麵和善、內心狂野無比的日本男人，儼然是一個地道的中國新郎。他不穿日本民族服裝，卻身著中國唐裝，辦的是中式婚禮。他不怕他的屬下說他為了得到一個中國美女，連日本皇民的氣節都不要了。他深知此時當這個中國新郎的政治意義和切身受用的現實意義有多大。好自為之是他的一慣作風。
對但玎城獨一無二的馮式大轎，眾人都沒有感到新奇。因為這幾年，它曾是城裏一道獨特的風景，大家都司空見慣了。
此時，眾賓客把精力都集中到了耳朵和眼睛上。他們聽著城內城外嘈雜的響炮聲，心裏湧動著不安，頭腦中鼓漲著複雜情緒，可臉上卻堆起喜人的笑容；瞧著顛悠悠進了大門的轎子，都想快一點一睹馮國翠的神態，心裏猜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中，這個但玎城裏的非凡女人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和容顏呢？
一進門，大花轎的一角從內裏被輕輕掀起，近處的人們看清了那隻白晳精致、漂亮無比的纖手。不安分的男人，便順著這隻手想到了她的全身。
全城的男人都聽到過傳說，馮國翠的皮膚天下無雙，但沒有人見過她身子到底白豔到什麼程度。當然，大家都知道那是美女池神泉的功效。盡管日本人進城後，馮國翠再沒有去過美女池沐浴，但人們相信，那絲毫不會影響到馮國翠的皮膚之美。
轎子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轎門上。馮國翠一條腿、半個身子和頭部露出了轎外，華麗的裝飾首先映入了人們的眼簾，卻沒有真切看清那張充斥著複雜表情的臉。因為，此時，她頭上罩著一方麵紗。這之前，不少人以為她會像古時的新娘一樣頂著紅頭蓋下轎。
在眾目睽睽之下，馮國翠的半個身子卻又縮回了轎內。她示意，轎子停得不到位，應再往前走幾步。
轎子又被重新抬起，節律緩緩地向前移動。人們的期待又一下子投向了這頂非凡的轎子。
馮國翠以這種方式，又一次在眾人麵前彰顯了她馮式花轎的威容。
轎子慢慢停下，轎簾果斷掀開，馮國翠利落地一下站出轎外，隨手拿下了麵紗，輕輕地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