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這一條碩大無朋的“巨蛇”是在向南國國君鞠躬行禮!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大殿上放鬆的呼氣聲此起彼伏,坐在前麵的大臣們也從驚嚇中恢複了鎮定,紛紛頷首肯定;有那些膽小的大臣們,看到此處,終於忍不住暈了過去。
自大殿頂部俯視而下的看著眾人的一舉一動,秦烈舞棱角分明的唇角好看地向上揚起,一個轉身,人已輕飄飄地飛旋而下,紅衣飄擺,衣襟獵獵,猶如天人下凡一般,轉眼之間,人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大殿中央。
依舊是嘴角那抹邪魅的笑,在已經放下戒備的眾人此刻看來,這笑容中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邪惡,反而顯得俊美無比、瀟灑至極,不由得都為他的一舉一動所吸引。
舉起玉笛,美妙的笛聲再次飛出,一聽到這悅耳的指令,高高矗立在一旁的“大蛇”立即開始蠢蠢欲動,隻見千百個蛇頭組成的粗大“蛇身”開始扭曲、蠕動,立即嚇得眾人剛剛放鬆的心弦不由得再一次緊繃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高高盤在“大蛇”頭部的蛇王倏地立起身形,接著一個俯衝,眨眼之間已從“大蛇”頂部俯衝到了“大蛇”蛇身的中部,遊弋速度之快,直叫眾人大開眼界!蛇王動,萬蛇動。
隻見從“大蛇”頂部開始,那些原本纏繞在一起的蛇已開始自行鬆開了纏在一起的身體,接著以幾乎是看來不可能的速度自上而下遊弋下來,整條“大蛇”的軀體就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隻見千百條蛇在眨眼間爭先恐後地自空中遊下,竟猶如黑色的潮水一般!眨眼之間,原本那條高聳入雲的“大蛇”已經不見蹤影,而地上卻霎時間再次鋪滿了形形色色的蛇——依舊是按原先的正圓陣勢排列,由外向裏依次排列的是黑蛇、灰蛇、銀蛇、金蛇以及有白線相間的眼鏡王蛇,而位於圓圈正中間的正是一人一蛇,人是那個玉樹臨風卻邪魅而笑的秦烈舞,蛇則是那條威風八麵此刻卻溫馴地低頭趴在他腳邊的蛇王。
氣定神閑地環望四周,秦烈舞的目光隻掃過嚴陣以待的蛇群,望也不望坐在上首的幾位國君一眼,接著將玉笛舉至唇邊,嗚嗚的笛音飛出,群蛇聞風而動,自動一分為二閃開了一條路,秦烈舞昂首闊步走了出來,蛇王高高昂起那巨大的蛇頭緊緊跟在他身側,一人一蛇,從容自得、威風凜凜,昂首闊步地直直朝殿門走去。群蛇立即變換陣型尾隨其後,猶如一把展開的巨大扇形一般,流水似地向大門湧去;隻聽得笛聲嗚嗚,群蛇的蛇皮在地上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響,那個白色的身影遠遠走在前方,竟這麼揚長而去了。
直到再也不見群蛇的身影,眾人呼的一聲紛紛喘了一口大氣,這才回過神來。驚魂未定的大臣們紛紛撫著胸口,開始竊竊私語。
“南國果真是人才輩出,此等表演如此令人難忘,竟也謙遜如此,看了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啊!”顧瑞辰朗聲道。
“過獎過獎!”南國國君雖然如此應著,但是對於剛剛的那一幕,他也是心有餘悸。
“既然南國有如此盛情,那我北國,自然也要表現出起碼的誠意。”顧瑞辰輕笑著出聲,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慵懶之意,“就表演一段‘魔幻之術’供大家欣賞吧。”顧瑞辰話音一落,響指一打。
舒安夏愣了一下,他們一路上除了幾個暗衛,其他什麼人都沒帶,如今顧瑞辰竟然還說準備了節目?這又是演得哪一出?
“魔幻之術?”
“怎麼沒聽過啊?”
大殿上眾人聞聽此言,不禁開始疑惑地紛紛揣測,而還沒給他們多久的疑惑的機會,表演之人,便走進了殿門。
忽聞兩聲鼓響,一個一身藍衫衣著雅致的少年地走上大殿,隻見他姿態優美,步伐從容,看來渾若一個儒雅的書生;往臉上看,隻見眉清目秀,麵帶淺笑,整個人看來甚是給人愉悅舒適之感。
少年緩步上前,深深一個彎腰鞠躬衝南國國君行禮,接著站起身形,用溫和平緩的聲音說道:“草民表演的這個節目,名叫‘夢尋月仙’,因為節目效果的需要,會邊表演邊為皇上極眾人進行解說,請各位欣賞。”言罷,又行了一個禮。
南國國君詫異之餘,帶著些許疑問看了看顧瑞辰,顧瑞辰輕笑著,沒有說話,而是溫柔地朝著舒安夏的方向揚揚眉。
眾人聽他說得有趣,全都提起了十二分興趣盯著他:還沒見過在表演之際還需要絮叨不堪的節目呢,況且又聽剛才顧瑞辰說是魔幻之術,眾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紛紛揣測——難道是會施展什麼妖法的江湖術士嗎?但看這少年清秀儒雅、風度翩翩,卻也不像是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之輩。
少年不慌不忙地踱步來到大殿中央,口發清聲,喃喃自語道:“這大殿華麗非凡,卻是少了幾件絕妙之物,待我將它來個錦上添花罷!”說罷,隻輕輕將手中衣袖一揮,隻見大殿左側上方的半空中驀地,竟然無中生有地出現了一輪巨大的圓形發光物體,赫然竟是一輪明晃晃的圓月!
伸長了脖子靜靜觀看的眾使臣們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仍是被這突然橫空出世的“明月”嚇了一跳,頓時嘩然。
少年微微一笑,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既有明月,何須火燭?”一語未畢,隻見少年寬大的衣袖一擺,大殿上的燈火“呼”的一下便滅了一半,隻見那燈卻也滅得稀奇,每隔一盞被滅,下一盞必定是亮著的,再隔下一盞又是滅掉的,如此依次排列,竟然有序地直直延伸到大殿門口;更讓人驚歎的是那盞高高懸掛在大殿頂部華麗耀眼無比的頂燈,竟然也同時熄滅。
隻見大殿上隻剩下隔盞而亮的宮燈仍亮著橘紅色的光,此時,眾人頭頂上那一輪巨大的明月那皎潔的光芒終於得以鋪灑下來,為整個大殿鍍上了一層皎潔的銀輝,華麗的大殿在這聖潔的月光下顯得更加空曠起來,而兩列長長的宮燈看來仿佛排列著的街燈,整個大殿驀然之間竟添了幾分廣寒宮的味道來。
一陣驚訝的抽氣聲自觀眾席上爆發出來,眾人都難以相信這少年舉手一揮之間,竟然玄妙如此!縱然是少年拂動衣袖能帶起一陣狂風都將它熄滅,況且眾人隻見他隻是輕輕揮了揮衣袖,絲毫沒有感受到有風吹過;即便是預先在大殿的各盞燈下作了機關暗號,但他是北國人,隻有今日才有機會隨同顧瑞辰進宮,而且短短的出場時間,他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文質彬彬的少年又哪裏有機會下手布置?!眾人驚歎之際,更是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少年不以為意,一手輕撫下巴作思索狀,舉頭望了望頭頂那一輪皎潔的明月,說道:“如此難得的月色,不細細賞玩一番真是負了此等美景。”語畢,興致勃勃地席地而坐,伸出雙手在身前的空氣中一抹,隻見那白皙的手掌抹過,麵前居然驀地冒出了一張光滑潔白的大理石長形茶幾,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反射著瑩白的光輝。
興奮地搓搓手,少年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一點,接著緩緩移動手指挪到桌麵上,口中大喊一聲:“現!”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隻見刹那間,少年的指尖之下已經出現了一個精致的托盤,裏麵整齊地擺放著一個白色的酒瓶,兩個酒杯,以及一些時令水果之類,真不知這憑空出現的托盤究竟從何而來!
少年撫掌大笑,口中大呼道:“妙極、妙極!”說著,竟自顧自地端起酒壺,高高執起酒壺,斜斜地從高處向酒杯中斟酒,隻見一道晶瑩透亮的酒液準確無誤地直直落入杯中,碰得杯子發出清脆的聲響,聽來格外悅耳;接著,少年又將另一個杯子注滿,頓時,一股清冽濃鬱的桂花清香溢滿整個大殿,原來竟是難得的桂花佳釀。
少年從容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抬頭望著頭頂那猶如銀晃晃的圓盤似的月亮,豪氣萬千地說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說罷,也不抬頭看看坐在上首的幾位國君,優雅地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好雅興!”使臣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聲喝彩,眾人也紛紛悄聲議論起來,能無視南國國君的存在就能在這大殿之上自斟自酌,這少年的豪情也算是難得一見的了。南國國君則是不動聲色,感興趣地繼續觀看。
少年執起手中的酒杯,陶醉地一邊敲擊著桌子一邊擊掌而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引用李白《月下獨酌》)
歌聲嘹亮,灑脫不羈,擊掌而歌,恍然之間這文質彬彬的少年竟然給人一種詩仙李白的豪放之氣,聽得眾人也不自禁地融入到這份瀟灑的情懷之中。
少年放下手中的酒杯,再次將杯子斟滿,向頭頂上的月亮舉起杯子,朗聲說道:“月宮仙子,夜色如此之美,仙子何不現身共品美酒,月下暢談一番呢?”說罷,站起身來,將桌上另一杯酒舉起來,深深朝那輪圓月鞠了一躬,站直身子,側耳作傾聽狀。
“什麼?”少年放下酒杯,將手攏在耳邊問道,“哦,原來仙子您不便出行,要在下到月宮中拜望您?”少年的臉上流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大聲說道:“多謝仙子垂愛!請仙子在宮中稍待,在下即刻便到!”說著,少年站起身形,正衣冠、整長袍,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手中輕輕一點,便見一座漢白玉砌就的石橋自少年腳邊一直延伸到半空之中,隻見那橋生得好生奇怪,一端是與地板相接,另一端卻高高聳入雲霄,衝著月亮所在的方向斜斜地懸浮在半空之中,竟然穩固得很!頓時,又將眾人驚得屏住了呼吸。
少年不以為意,“啪”的一聲,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折扇,折扇輕搖,步履從容,轉眼間少年已經踏上了那座懸空的橋,而腳下那座橋竟在空中紋絲不動,猶如原本就建在那裏似的,直叫眾人看了不禁嘖嘖稱奇。
橋上的少年越走越高,隻見半空中,那道站在漢白玉石橋上的藍色身影越走越高,舉手投足瀟灑從容,姿態優美,衣袂飄動之際,真渾如在空中漫遊的謫仙人一般。
轉眼間,少年已走到了石橋的盡頭,隻見此時雖說石橋的已經懸在半空足足有一丈來高,而相距那半空中明亮的月亮依舊還剩一丈左右,莫說這翩翩少年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即便是輕功高手,可以縱身飛躍而上,但那月亮看來渺渺茫茫,隻比平常夜空中看到的月亮稍微大了一點點,看上去狹小得連成人的一隻腳都容不下,更何況這少年口口聲聲說要走入那月宮中去呢?
眾人心中滿是疑惑無從解答,隻得繼續瞪大了眼仔細觀瞧。隻見少年從容不迫、成竹在胸,來到橋的盡頭之處,毫不遲疑地邁開大步,竟直直地朝那空中踏了出去,而眾人看到此處,終於忍不住紛紛驚叫出聲——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必定摔得不死即殘!但見眾人的驚呼聲還未落下,驀地,少年腳下竟然徐徐浮現出一條同樣是漢白玉砌就的長廊,穩穩地在千鈞一發之際托住了少年的身形!少年麵帶微笑,緩步向前,那長廊也不斷向前蔓延,同時更有兩側欄杆也同時豎立而起;隨著少年在空中的步伐轉動,他腳下這道長廊也漸漸露出了全貌,赫然竟是一座玲瓏曲折的九曲橋,一直延伸到了月亮的正下方。
少年立住了身形,閉上折扇懸在腰間,朝著月亮深深一拜,朗聲說道:“月宮仙子,在下已依照約定來到貴府,還望仙子接見!”這一句話說得中氣十足、宏亮有力,偌大的整個宮殿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半空中寂寂無聲,不見任何回應,驀地,少年再次向月亮拜了一拜,已然聲若洪鍾地說道:“多謝仙子!”言畢,少年站直身,一腳抬起,就向那淩空的虛無中邁去,頓時,腳下立即出現了一道石階,少年繼續緩緩向上走,石階也不斷向上延伸,就在這時,頭頂上那輪圓月竟然隨著少年靠近的速度,也猶如吹泡泡一般不可思議地逐漸變大,少年越靠近,月亮就變得越快,最後,當少年終於站到了月亮麵前,隻見原本那隻有銀盤大小的月亮,此刻已經變得像一件小屋子那麼大!刹那間隻照得整個宮殿恍如白晝,那近乎刺眼的月光幾乎叫人睜不開眼!隻見月亮裏依舊布滿了與天上月亮毫無二致的陰影,而更令人驚異的是,就在眾人眨眼晃神之際,月宮裏已經長出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而站在樹下一身白衣飄飄、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手中懷抱著一隻乖巧小兔的女子,卻不是月宮仙子嫦娥是誰?!
少年拱手微微一笑,衝著那道美麗的倩影一拜到底,“得睹仙子芳容,東魏幸甚,天下幸甚,在下幸甚!”言罷,一撩衣擺向前邁步,豁然之間,整個人已經踏入了月宮之中!
“公子過謙,有緣之人,本仙當見則見。”隻聽仙子清脆如落珠般的嗓音響起,緩緩說道,“隻是我這廣寒宮中向來清冷,倒是多年未曾有人踏足過了,今日能來到這裏,公子也算是有緣之人了。”隻聽得那悅耳的嗓音響處,仙子身上環佩叮當有聲與之應和,聽來有說不出的動聽,卻又透著一股天然的清冷和疏離。
“承蒙仙子抬愛!”少年謙遜恭謹地說道,繼而又一拜到底,朗聲說道:“既是緣分非淺,在下當不虛此行!今日乃人間父女團聚的重大時刻,在下鬥膽請仙子為殿內父女賜福!”
聽到這裏,舒安夏驚了驚,如煙水眸氤氳了一層濃濃的霧氣,顧瑞辰專門做了這場戲,想必是已經肯定了自己的身份,而南國國君——
舒安夏順著視線移去,南國國君聽到“父女團聚”這幾個字的時候,身子也是倏然一顫,精明的老臉上劃過濃濃的複雜之色,不一會兒就眼圈泛紅,難道他——
舒安夏不敢想,咬著下唇看向顧瑞辰,顧瑞辰依舊是衣服溫柔如水的表情,再無其他。
“父女團聚,乃人間真情。但這世間的俗事本仙不便插手,但凡天命,自有定數。隻這天下眾生的性命,實則全係在此女的身上,福禍皆與此人緊密相連。遂父盡其職責,愛其子女,則——讓位於卿,天下萬福!”清冷的嗓音在大殿上回響,刹那間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饒是少年一直從容不迫,卻也被這番話驚得愣住了,稍停半晌,緩緩說道:“多謝仙子明示!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既如此,你就下界去吧,此處也不是你久留之地!”仙子微微拂動衣袖,在那玉兔身上撫摩了兩下,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謹遵仙旨!在下告退。”萬分恭謙地一拜到底,少年起身,躬身退出了月宮,轉身沿著來時那高高的階梯緩緩走下,隻見隨著他的步伐,身後的月亮也逐漸變小、變暗,直到他走到九曲橋上,月亮已經恢複了先前那般大小,而他身後的石階也消失不見了。
走過九曲橋、走下長長的漢白玉橋,少年身後的橋身也隨著他的步伐一點點消失,直到最後一步終於接觸到宮殿的地麵,整座漢白玉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剛的那座精致美麗的橋梁、曲曲折折的回廊、高高的石階都未曾出現過一樣!
一語不發地走到先前賞月的石桌前盤腿而坐,少年將桌上那一杯為仙子斟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連聲稱讚道:“好酒,好酒!”接著,伸了個懶腰,喃喃自語道:“月已賞畢,這酒也該撤了。”一語未畢,右手指尖輕點,隻見眼前的石桌,連同桌上的美酒蔬果一眨眼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少年站起身形,整理衣衫,衝著月亮深深一拜,朗聲說道:“恭送仙子!”話音剛剛落下,隻見刹那間天上那輪明月已消失不見,“呼”的一聲響,大殿之上適才被熄滅的燈又不約而同地大放光明!眾人眨眼一看,哪裏還有什麼月宮,哪裏還有什麼仙子?!剛才所見的那一切難道都是一個美妙的夢境?!頓時都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一齊湧上一層難以言表的失落。
來到大殿中央,少年再次衝南國國君一個彎腰鞠躬,行禮畢,一語不發地微微笑著退了下去。眾人的唏噓之聲這才不約而同地響起,一時之間,竟不知剛才所見的是幻是真,真不負這少年口中所說的“夢尋月仙”四字!
隻不過此時的眾人和南國國君,心中卻是五味俱全,不單單剛剛月下仙子所說的那句“讓位於卿”,還是所謂的“父女團聚”,無一不重重地敲擊著南國國君的心扉。
其他大臣們雖然不知道劇中所謂“父女”之意,但是卻被“讓位”一詞驚得說不出話來,原本歡聲笑語的大殿內,陡然間變得安靜異常。
南國國君顫抖地端起酒杯,輕灼了一口。
顧瑞辰看著他的反應,心裏明白,他定然是知道舒安夏的身份,才會有如此反應,但是天下間,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子女,他準備的這一出戲,也是在試探,和逼迫南國國君直視自己的感情!
“果真是父女情深啊!”一個清冷的男聲帶著一絲戲謔的味道闖入,打斷了眾人的思緒,眾人還未等反應過來,隻見剛剛帶著眼鏡蛇隊下去的秦烈舞,就緩步走了回來,他的身後,依舊跟著那些吐著信子的眼鏡蛇群。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紛紛向後退去,但是殿內的人實在太多,奈何如何集中如何躲避,似乎也躲不開被眼鏡蛇群的包圍。
“隻要對本王效忠之人,蛇是不會咬你們的!”秦烈舞滿意地揚揚眉,大紅衣衫在蛇群的映襯下,顯得更為詭異邪魅。
大臣們心一驚,這個秦烈舞果真坐不住了,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秦烈舞會當著北國人的麵,如此丟人現眼。
“你——你想造反?”南國國君眼神一栗,警告般地看著他。
“造反?別說的那麼難聽好不好?一國之君之位,向來是能者居之,你已經老了,該退位讓賢了!”秦烈舞冷笑著出口,臉上也不在是剛剛的謙恭之色。
“放肆!朕就是退位,也不是讓給你,朕還有兒子,還有女婿!”南國國君說到“女婿”二字的時候,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顧瑞辰。
秦烈舞眯起來,陰冷的聲音響起,“怪不得的他好好的定北王不做,跑來我們南國,原來是有更深層的意思啊。隻不過你不覺得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嗎?”秦烈舞冷笑著,這話儼然是對顧瑞辰說的。
顧瑞辰輕笑著起身,“實屬不巧,影響了王爺的雅興,隻不過本王向來不是袖手旁觀之人,對於南國如此盛情的招待,起碼要為南國國君分憂解愁才是!”
顧瑞辰氣定神閑的樣子,讓秦烈舞恨得牙癢癢,秦烈舞冷哼了幾聲,一個手勢,一群在殿外候著多時的黑衣人魚貫而入。
而帶頭的黑衣人,竟然是趙德安。
顧瑞辰冷笑了一聲,“王爺的勢力真是不容小覷,這些在北國掀起驚濤駭浪之人,可都是跟王爺有不小的關係呢。”
秦烈舞揚了揚眉,仿佛顧瑞辰說的是誇讚他的話一般得意。
南國國君氣得身子直抖,“現在把你的人撤出去,朕既往不咎。”
“皇兄,別太天真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本王會讓賢嗎?”
“你——”
“現在就擬詔!”秦烈舞從袖口中掏出一黃色卷軸,一甩手,冷聲道。
南國國君牙齒磨得咯咯直響,森冷地瞪著他。
“不擬嗎?那就別怪本王了!”說著,秦烈舞再次拿出玉簫,所有的人全部色變,剛剛原來剛剛秦烈舞盡情的“表演”,是在給他們警告,為了此時此刻鋪墊呢。
“所有願意效忠本王的大臣,全部站到本王身後,本王既往不咎!”秦烈舞的聲音很輕,但是卻有著極強的穿透力。
大臣們麵麵相覷,對視了幾眼,有幾個動搖的大臣,腳步已經本能地邁向秦烈舞,但是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做第一個走出來倒戈之人,秦烈舞得意地哈哈大笑,“本王隻給你們十秒鍾的時間,十——九——八——”終於在數字“七”響起的時候,一個紫色朝服的大臣率先走了出來,湧到了秦烈舞的身後。
與此同時,一批大臣如潮水般湧了過去。
南國國君的心登時像是被刺了一把尖刀一般難受,他的眸子感激地看了一眼決然站在原地,準備跟他一同赴死的幾個忠臣們,身子一沉,深深地鞠了一躬。
“機會已經給過了,既然你們抵死不從,那也就別怪本王了!”秦烈舞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麵孔,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跟剛剛的迷人簡直大相徑庭。
他的玉簫貼到嘴邊,帶著激鬥的曲調驟然響起。原本安靜的眼鏡蛇群,忽地直立起身子,準備攻擊的模樣,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忽地,曲調急轉直上,帶著極強的鬥誌,隻要稍微懂音律的人就知道,這個曲子相當於一個準備發號攻擊施令的將軍的前奏,果不其然,下一秒,曲子一個長長的拉音,第一排的眼鏡蛇已經衝著還在原地的大臣們衝了過去。
南國國君心一驚,提到了嗓子眼。
幾個大臣拉著自己的家眷,仰起頭,閉上眼睛。
眾人屏住呼吸,眼看著那一群眼鏡蛇,離著原地的大臣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忽地,一聲怪異的響聲傳來,砰砰的幾聲接著響起,衝在最前排的眼鏡蛇,倏然像是受了詛咒一般,斷成兩截。
秦烈舞瞠目結舌,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眼鏡蛇先鋒,竟然就這麼被斷成兩截?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又是一片身著青色鎧甲的士兵衝了進來,把殿內的黑衣人團團圍住。
秦烈舞瞪大雙眸,黑瞳中閃過濃濃的暴戾。
舒安夏也暗暗心驚,這些青色鎧甲的戰服,不正是顧家軍的服侍?看著秦烈舞的表情,儼然也猜到了這一層。
這時,青衣鎧甲的侍衛身後,緩緩走進來兩個人,舒安夏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兩張熟悉的麵孔,不是秦三元和五姨娘是誰?
“你——竟然敢背叛本王?”秦烈舞不可思議地等著五姨娘,這話儼然就是對她說的。
秦三元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姑姑會跟你一樣猥瑣嗎?逆賊!”
“姑姑?”舒安夏聽到秦三元的稱呼的時候,委實心驚了一下,她曾懷疑過五姨娘身份不簡單,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五姨娘會是秦三元的姑姑,那也就是說,她曾是南國的公主?一個堂堂的公主,又為何會委身在舒府?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著舒安夏的大腦,即使在高速運轉,也不能理清楚。
“哼,你以為你們有了她的臨陣倒戈,就有作用嗎?你們以為請來了北國所向披靡的顧家軍,就有作用嗎?可笑!”說著秦烈舞一個手勢,黑衣人們一齊向著青衣鎧甲侍衛衝上了上去,一時間,殿內廝殺一片。
見場麵混亂,顧瑞辰剛要衝過來,南國國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顧瑞辰蹙眉又向著舒安夏的方向望了一眼,舒安夏淡淡向著他笑笑,示意他寬心。
顧瑞辰這才無奈地轉過身去,南國國君的樣子,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或者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因為他跟舒安夏的關係,顧瑞辰也不得不暫留片刻,而就是因為這個片刻,秦烈舞,將目標直接轉向了舒安夏。
秦烈舞詭異一笑,手中的幾個暗器直接射向殿內的燈盞,霎時間,燈火通明的大殿漆黑一片。
舒安夏看著混戰廝殺的殿內之人,找了一個廊柱,將身子護起來,現在的她不但怕戰,而且怕劇烈運動,長途跋涉的辛勞和路途上的驚險,已經讓她胎位不穩,假如此時再不注意,那後果不堪設想。
秦烈舞再打碎燈盞之前,已經找好了舒安夏的位置,所以當眾人眼前都漆黑一片的時候,舒安夏明顯感到了腰間有一個冰冷的尖刀。
舒安夏沒有動,她知道此人定然是衝著她來的,既然沒有直接刺她一刀,想必是要用她做籌碼,無奈中,她心中已經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未等開口,不知誰動了火折子,幾道明滅的火光閃過,舒安夏看到了眼前那張秦烈舞妖媚的臉。
“王爺堂堂男子漢,竟然玩起了這種拙劣的手段,不知您的部下看到您的這副嘴臉,會作何感想?”舒安夏嘲諷地揚起嘴角,輕聲道。
此時的殿內廝殺聲依舊,就剛剛的那點火光,已經讓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看清了敵人的方向,所以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廝殺聲也掩蓋了這邊的一切。
“你以為在這種情況下,顧瑞辰還能通過分辨聲音來救你嗎?簡直就是妄想!”秦烈舞的尖刀又近了她半分,他的長臂毫不憐香惜玉地硬扯,舒安夏一個趔趄,就差點跌入他的懷中。
“原來北國的定北王妃,竟然這麼喜歡本王,隻可惜,即便是你投懷送抱,本王也不喜歡雙身子的女人!”秦烈舞說完,舒安夏臉色大變,雖然在黑暗中,秦烈舞看不到舒安夏的表情,但是從舒安夏紊亂的氣息中,秦烈舞知道了他這句話對她的衝擊。
“你到底想怎麼樣?”舒安夏咬牙切齒。
“跟顧瑞辰真正對決一次!”說完,秦烈舞手指在舒安夏身上點了幾下,於是長臂一撈,就帶著舒安夏飛身出了大殿。
不知秦烈舞用了什麼暗號,他的玉簫聲響過之後,那些黑衣人陸續跟著飛身而出,而那些原本的眼鏡蛇群,卻在大殿內開始對所有的人攻擊,五姨娘抱了一個古琴,也是急促地彈奏起來,這些被兩方旋律激發的動物們,狂性大發,紛紛往柱子上撞去。
待殿內再次將燈盞點亮,大殿內已然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眼鏡蛇的屍體和人的屍體,雖然手無寸鐵的南國大臣們安然無恙,但是很多大臣和家眷已經被眼前的情況嚇得暈了過去。
顧瑞辰快速的掃視著四周,卻壓根沒有他丫頭的身影,秦烈舞和他所帶的黑衣人,除了已經死掉的,其餘全部不見,隻剩下地下奄奄一息的趙德安。
南國國君看到眼前的一切,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胸口,而此時,當趙德安身邊,那個身中數刀,奄奄一息的秦三元映入他的眼簾的時候,南國國君終於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顧瑞辰倏地一下躥到了趙德安身前,一枚極小的暗器對著趙德安的眉心就彈了過去。趙德安身子抽搐了幾下,終於吐了一口黑血,就不在有氣息。
顧瑞辰緩緩地蹲下身,這個跟他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竟然會——
秦三元淡淡地笑了笑,“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夏夏就是我妹妹,但是因為對她母親的怨恨,所以私心之下,我一直在暗地裏搞著破壞!”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顧瑞辰知道,一向高傲的秦三元,這已經是在道歉了。
“我都知道,她也知道,但是她不怪你,放心!”其實對於舒安夏的身世,還有幾次呼之欲出的情況,他們都失去了最有利的先機,他早就懷疑秦三元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找妹妹了,但是因為畢竟有過交情,又是舒安夏的哥哥,所以顧瑞辰也沒有做出太過分之事。
秦三元聽到他的話,似是有些放心地點點頭,“請答應我,照顧父皇,照顧南國!”秦三元的聲音越來越弱,聽得顧瑞辰心裏十分難受,他知道此時秦三元說的每句話,都是在交代遺言,隻不過南國就有秦三元這個一個皇子,如果他撒手人寰……後果已經不堪想象。
“答應為!”似乎用了最後的力氣,秦三元說完這幾個字,整個身子就開始抽搐起來。
“好,我答應你!”顧瑞辰硬著頭皮,他現在更加想知道,他的丫頭在哪裏。
秦三元聽到了肯定的答案,終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五姨娘憤恨地握緊雙拳,咬牙切齒,“秦烈舞這個畜生!”
再次確認了殿內沒有舒安夏之後,顧瑞辰像是瘋了一般,帶著顧家軍的精英,衝了出去,五姨娘也跟上了隊伍,畢竟她能對付秦烈舞的畜生軍隊,所以,顧瑞辰也毫無意義。
一行人連續追了兩天,終於在第二日的黃昏,走到了第一個岔路口。
顧瑞辰打了個手勢,身後浩浩蕩蕩的顧家軍停住了腳步,就這短短的兩天,顧家軍的其他人馬已經趕來跟顧瑞辰會和,他們整個通緝秦烈舞的隊伍,越來越龐大。
顧瑞辰和五姨娘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眼前這兩條岔路。
“這條是通往太息林地,有一線生機,另外一條,是通往山頂懸崖,是死路。”五姨娘淡淡地說出了兩條路的走向。
“我帶一百人向山頂走,五姨娘你和其他人留在這裏。”顧瑞辰聽到五姨娘說的話之後,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五姨娘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你覺得秦烈舞會選擇這條死路?”
“他一直都想與我一較高下,所以他定然會選擇一條毫無退路的路,跟我決一死戰!”顧瑞辰淡淡的說著,提到生死,仿佛是一個十分淡然的話題一般。
五姨娘會意地點點頭,“好,一路小心!”
顧瑞辰手一揚,打起了一個進軍的手勢,顧家軍的先鋒們,就毫無疑問地跟著顧瑞辰走上了一條前途未卜之路。
隊伍又走了一個晚上,終於到了翌日清晨,太陽快要升起之時,他們走到了路的盡頭。
大約二十幾個黑衣人站在秦烈舞的身後,懸崖旁邊柱子上,那是綁著的舒安夏。
顧瑞辰看到舒安夏的那一刻,滿滿地心疼之色湧上。
“比我想象中要晚了些。”秦烈舞輕笑著,走到舒安夏的身邊,用手指就往舒安夏的嘴唇上麵點去。
舒安夏“呸”了一聲,別開臉去。
顧瑞辰眼底閃過一抹冰冷和濃濃的殺意。
“怎麼?這樣就怒了嗎?我倒是十分期待你徹底發怒的樣子呢!”秦烈舞戲謔地說著,整個手,卻在舒安夏臉上捏了一把。
顧瑞辰眯起眼,打了個手勢,顧家軍的人停在原地,隻有他一個人緩步走上前,眾人的視線都停留在顧瑞辰和秦烈舞身上,當然沒有人注意到,秦烈舞身旁的黑衣人中,有一個人的雙眼,不經意地眨了眨。
秦烈舞輕笑著,也提步上前,下一秒,顧瑞辰身影一閃,身子淩空而起,秦烈舞也迎麵而上,兩個飛速的身影,瞬間的刀光劍影中,已經過了幾百招。
雙方帶的人,看見自己的老大已經打了其他,也不知是誰先衝了上來,雙方的人馬再次交手,而唯獨隻有一個黑衣人,趁著這個空擋,走到舒安夏身邊,試圖奮力地砍斷鐵鏈。
舒安夏擰起秀眉,心中對這個人的身份猜測了數遍,但是即使如此,也沒有猜到,到底是誰。
黑衣人沒有抬頭,依舊十分困難地砍著鐵鏈,而激戰中的雙方人馬,聽到聲音,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叛徒”,這時原本跟顧家軍交戰的黑衣人,紛紛調轉方向,回頭對著要試圖釋放舒安夏的黑衣人衝了過來,顧瑞辰看到此景,也用了一掌隔開跟秦烈舞的攻擊,衝著舒安夏的方向飛身而去。
砍著鐵鏈的黑衣服見情勢不妙,忽地用盡全力,注入在劍柄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瞬間,電光火石般“砰”地一聲巨響,牽著石塊和舒安夏身子的石頭倏然斷開。
黑衣人鬆了一口氣,而就在下一秒,剛剛失去鐵鏈支撐的石頭,突然間向懸崖下滾落,而舒安夏的身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拖著急轉直下。
顧瑞辰心一驚,整個人已經撲了上去。
站在身後的秦烈舞,張狂地大笑起來,他早就猜到會有人去砍斷繩索救舒安夏,所以,他就在舒安夏的衣服和石頭上,做了手腳,他明著是用鐵鏈幫著舒安夏,實則,則是將舒安夏的衣服和石頭纏在了一起,雖然隻是那薄薄的布料,但是在石頭墜樓的那一瞬間,帶動的衝擊力可是沒有抵抗得了的。
眼看著舒安夏飛向懸崖的身子,顧瑞辰大叫了一聲,這個時候的秦烈舞,趁著顧瑞辰分心,對著顧瑞辰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擊,顧瑞辰猛然吐了一口鮮血,此時的顧瑞辰就像是一頭發狂的獅子,下一秒中集中全力對著身後阻止他救舒安夏的束縛,猛然一掌。
秦烈舞眼看著無比強勢和殺傷力的掌風,卻沒有絲毫的招架之力,當那一掌打上他天靈蓋的時候,他終於知道,他和顧瑞辰的差距,不隻是那麼一點點。
且說這一邊,當舒安夏的身子被整個石頭帶著飛身向懸崖衝的時候,那個開始救她的黑衣人,眼疾手快果斷地劈開了整個石頭,劍氣雖然傷到了舒安夏,但是也讓舒安夏意識到了,人的潛力真的是無止境的。
而與此同時,那個黑衣人的黑色買麵巾也因為這一掌被震碎,露出了那張精美絕倫的臉。
“燕離歌?”舒安夏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燕離歌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無論何時何地,隻要她有危險,他都願意用生命相博。
就在兩人怔忡的瞬間,舒安夏的身後已經衝上來一個黑衣人,他陰笑著對著舒安夏的後背就是一掌,掌風帶著推送的力道,舒安夏的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接飛了出去。
“不——”
兩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兩個不同方向的身影,一齊向著懸崖飛身而來。
“不——將軍——”又是一個叫聲,一個青色鎧甲的身影,躥了上來,死死地抱住顧瑞辰向懸崖衝去的身影。
“放開!”顧瑞辰咬牙切齒用內力震開了那個顧家軍的先鋒,而又有五個人一齊湧了上來,壓住了顧瑞辰。
顧瑞辰撕心裂肺地低吼,眼看著那個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身子,急速地墜落。
“不——”撕扯的痛響徹雲霄。
而就在這一刻,那個同樣飛身撲向懸崖的燕離歌,一把抓住了舒安夏手臂。他的整個劍插在岩石縫隙中,支撐著兩個搖搖欲墜的身體。
“放手——”舒安夏有氣無力地說道,原本她早是已死之人,老天爺又讓她活了這麼久,已經是太大的眷顧。
“不!”燕離歌沒有看她的眼睛,聲音確實斬釘截鐵。
“這樣我們都得死,放手!”
舒安夏這句話的話音剛落,燕離歌的劍又向下滑了一大截。燕離歌仰頭看了看距離,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下一秒,他手腕一轉,抓著劍柄的手倏然鬆開,舒安夏瞠目結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燕離歌的雙手一齊拖起了她的身子,用盡所有的氣力,猛然向上一頂。
舒安夏睜大雙眼,眼看著自己飛身而上的身子,她大叫出聲,“不——”。
且說崖頂原本已經受了重傷的顧瑞辰用最後的氣力震開了那五個壓著他的顧家軍先鋒之後,衝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舒安夏倏然升起的身體,他身子一晃,在空中翻轉了幾周,被燕離歌頂起的舒安夏的身體,就這樣重重地摔在顧瑞辰身上。
“顧瑞辰,北國,就交給你了!”
這是在崖頂,眾人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天啟二年,十一月。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探子回報,在幽州輝縣,似乎發現了這個男子的蹤跡。”一個宮女拿著燕離歌的畫像,匆匆地跑進來。
“可查證是否屬實?將人帶回來了沒有?”原本在繡著鴛鴦的舒安夏,倏然起身,焦急地問道。
“又沒了蹤影,探子還在找。”
聽到宮女的話,舒安夏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地坐在椅子上。
每每想起三年前崖頂的那場動人心魄的廝殺,她仍然心有餘悸,在她墜崖的那一刻,燕離歌用他最後的一絲元氣,頂她上了崖頂,而自己卻永遠失去了消息。崖底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他們動用了一切都可以動用的力量,但是依舊沒有音訊。但是在舒安夏的心中,卻知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一日,顧瑞辰也受了嚴重的內傷,尤其是在最後接著她飛身上崖頂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的迫力,全部由顧瑞辰承擔之後,顧瑞辰的一身功力,就徹底廢了。
應了燕離歌之拖,顧瑞辰繼承了北國國君之位,處死了舒思玉。太皇太後因為燕離歌的死訊,落發出家。
舒安夏到最後也沒找到關於倪冰的消息,還是那句老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而南國國君因為這件事之後,心力交瘁,不久也離開了人世,雖然他和舒安夏心裏都知道彼此的父女關係,但是直到他死的那一刻,舒安夏也沒再要南國公主的身份,隻是在他死後,叫了一聲“父皇”。
有些東西,確實是不可觸碰,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南國唯一的皇子秦三元也在那場宮變中喪事了性命,所以南國的大臣們一致推舉當時救了他們性命的顧瑞辰為國君,自此之後,顧瑞辰將北國和合並,取了一個俗氣卻十分貼切的名字,“南北國”,從此,分戰了四百八十五年的中原大陸終於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