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失蹤,倒更令人生疑。
“郎中令做事向來精細,鳴鶴堂一帶不可能沒有羽林郎看管,怎的少了一個人卻沒有鬧起來,隻等你們去才發現?”
南宮衛士令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守衛鳴鶴堂一帶的羽林郎回稟,是郎中令親自前去,還出示了令牌,帶走崔妙慧,說是要連夜提審!”
崔妙慧在何晏處?
曹丕感覺有些不妙,何晏不久前還與自己在水閣鬥嘴,看那樣子就打算賴在水閣中不走,還要自己冷言冷語地驅趕,怎的轉身就去了鳴鶴堂後的棲鳳堂,生生從臨汾公主處提走了崔妙慧?
何晏為人雖然有些恃寵而驕,但大事上從來不胡塗。這樣敏感又特殊的時刻,他帶走崔妙慧,難道也是阿父的意思?不,阿父行事雖然向來詭譎莫測,卻還是大開大闔的多,不會關心到崔氏這樣的小事!
“宮城四門早閉,郎中令看得好也就罷了,縱是看得不好,不信她一個弱質女流,還能飛出這宮牆去!”
曹丕厲聲道,抬腳便往水閣方向走,那南宮衛士令張了張嘴,卻不敢說出來:
那位崔女郎可不就是有很好的武功?看郎中令的樣子,也隻帶著一個侍女,或許是要私下審訊,萬一她挾持了郎中令,當真已經飛出去了呢?
眼見曹丕急色匆匆,他也識相的沒有上前攔阻。橫豎奸細剌客已全部落網,更重要的是沒了落腳之處,中宮那點好不容易栽下去的淺薄勢力早已連根拔起,便是崔女郎當真有嫌疑,又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曹丕越走越急,雪花紛紛揚揚而下,他也渾然不覺,隻到伍正強帶著幾名侍衛小跑著追上來,才讓他側臉看了一眼。
“將軍!今晚宮中發生這樣大的事情,說不定還有未肅清的奸細,你怎麼就一個人敢到處亂走?”
伍正強跑得氣喘籲籲,口中冒出的白氣在燈籠的照耀下格外耀眼,眉毛上還落有雪片:“連馬都沒騎上,雪地裏走不嫌凍了腳?”
“怎麼如此多言?當初我隨阿父征烏桓時,歸途可不也是漫天大雪?積雪深及腰間,隻好牽著馬,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中走,為了防凍防滑,還用一種當地所稱的拉線草緊緊綁在腳和腿上,不比現在難走?去時更慘,途中正逢大雨,道路泥濘不說,又遇到山洪,幾乎將輜重軍馬都衝得七零八落……”
曹丕似乎有些感慨。伍正強接過話頭笑道:“可不是?當時將軍還不到弱冠之年,卻主動向明公請戰,戰況正是艱難之際。烏桓剛剛攻破幽州,掠漢民十萬餘戶,正是鋒芒畢露之時,加上袁尚、袁熙兩兄弟也投奔了烏桓……”
說到此處,他驚覺自己失言,幹笑一聲,岔開話頭道:“如今將軍不比從前,是金尊玉貴的國公嫡子,將來江山社稷,也都要倚恃將軍,可再不能象從前那樣任性了。”
曹丕默然不語,先前難得露出的一縷笑意,也徹底從臉上消失了。
伍正強心中暗暗叫苦,左拉右扯地說了幾句,曹丕隻是不答,且很快走在前麵,甩下他們幾名侍衛麵麵相覷。不敢追得太近,又不敢落得太遠。此時地上積雪已有了數寸,皮革所製的靴底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也覺小心翼翼。偶爾有雪上枯枝被踩斷,發出輕微的嘎吱一聲,卻也叫踩著枯枝的侍衛嚇得幾乎跳起來。
終於有個侍衛忍耐不住,拉了拉伍正強衣襟,低聲道:“烏桓不是打退了麼?我分明記得,建安十二年時,魏公徑入遼西,直搗柳城,打得烏桓丟盔棄甲,並於白狼山斬殺了大名鼎鼎的丘力居之外甥、新任的烏桓單於蹋頓!烏桓降兵中的精銳,也盡給改編到魏公軍中,充入騎兵伍,交由將軍率領,以示我大漢軍威……聽說將軍也是在征烏桓一役中,因與大將軍張遼合謀計殺蹋頓,被魏公青眼以顧,後來才受封丞相副、領五官中郎將的,這可是一樁了不得的功績,怎的將軍臉色如此難看??”
伍正強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冷寂筆直、匆匆行走的背影,一時也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觸,歎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