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夫郎(1 / 3)

許褚探頭看去,正瞧見這副情形,不禁大奇。

他先前穩住曹植,陡起發難,便是曹植都猝不及防,點火射箭,都在須臾之間。若是那甄氏藏身殿內,縱然不被火煙所驚,至少此時也被箭矢所傷。

可為什麼在這樣密集的箭矢下,竟然無一箭中的?

甄氏難道不在廟內?

他旋即否定了這個猜想。

看曹植那副悔怒交加瀕臨崩潰的神態,便知甄氏必在廟內。

然而……許褚搔了搔頭,這情形真是詭異得緊。

他一向辦事穩妥,並不願此時再衝進去搜索一番。堂堂虎衛要殺一個女郎,已不是什麼光彩事。又是火又是箭,結果還要進去搜索,說出去可不叫其他的兒郎們笑掉了大牙?

火煙騰騰冒起,殿上屋頂梁椽早已燃著,劈劈啪啪聲響之中,不斷有碎裂的炭塊掉落殿中。此時兩進殿宇的門窗也都被火舌所封,眼下雖不大,但照這火勢,隻怕不到一枝香功夫,便會將整個正殿吞入熊熊烈焰之中。

早就有虎衛守住了洛神廟四周,若是有人想從中突圍,便會被立時射殺。若是甄氏還是縮在殿中,他隻需要在這裏等一等,等到整座正殿夷為平地,便省了不少手腳。魏公既然吩咐了事情,他就一定要辦得穩穩當當才是。

主意一定,便抱定了雙臂,立在雪地之中,一眼不發地盯著那殿門。火煙風雪交加之中,遠遠覷見那殿中神像拙劣醜陋,卻披著做工精製的錦袍,便覺那神像微微翹起的嘴角邊,似乎也含著一抹難以言表的嘲意。

卻聽身後官道之上,忽有一騎飛縱而來,蹄聲如奔雷怒濤,翻卷驀至,馬背上騎者卻是一個身披玄黑貂裘的年輕男子,他輕身一躍,穩穩落在地上,伸手便推開了風帽。

手已按向佩刀的虎衛們立時認出了來者,當即齊刷刷跪倒在地,口稱:

“將軍!”

許褚眉梢不易察覺地一皺,也拜倒在雪地之中,恭聲道:“褚參見大公子!”

他既以家臣自居,所稱的大公子不是旁人,正是曹操嫡長子、五官中郎將曹丕。

此時隻見曹丕飛馳而來,其玄貂之上雖未積雪,顏色卻頗為鮮潤,顯然是雪片被裘溫所化,多了許多濕意。執鞭牽韁的雙手竟未戴暖手的貂籠,裸露在外,白晰間隱有凍後的青色,顯然他也是急忙之間倉猝而來。

然而風帽掀去,他的發髻卻絲毫不亂,金冠端端正正,便連那臉上神情也是泰然自若,望向許褚這一眼頗為平和,伸手虛扶之中,卻也有著恰到好處的威儀:

“許叔快快請起!如此大禮,丕何敢當也?”

“大兄!”曹植原本正暴跳如雷,又叫又罵,一見曹丕趕到,不禁又驚又喜,叫道:“大兄快救人!織成在廟中!她在廟中!”

曹丕沒有理他,目光掠過那些熊熊燃燒的門牆窗扇,似笑非笑:“常聽阿父說,許叔當世名將,貌雖粗豪,實乃謹細,布陣最重章法,時有奇兵之效。今日觀這洛神廟,果不其然!”

他這番話中暗含諷誚之意,不但許褚,在場眾人,又有誰聽不出來?說起來名震天下的許仲康,如今帶著些如狼似虎的虎衛,卻大張旗鼓在洛神廟圍捕一女子,說出去著實有些讓人掛不住。

若不是曹操太愛顏麵,隻敢派了許褚來,他何必受曹丕這樣的諷誚?許褚隻覺臉上一熱,不覺已浮上紅色,隻是他髭密麵黑,一時看不太明顯罷了。當下隻得苦笑一聲,道:

“但報明公之恩,褚不敢辭!”

曹植急得又要跳腳,但他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大兄的本事,講究的是“每逢大事擅養氣”,且一向頗有城府,既飛騎趕來,絕沒有讓許褚在眼皮子底下謀害了織成的道理。當下隻得暗念一口氣,活生生地忍住了焦急。

“許叔何須如此?”曹丕淡淡笑道:“甄氏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許叔隻需講明來意便是,何必箭火齊攻,如臨大敵?她性子貞烈,隻道這般狠辣潑皮的手段,來的是盜匪滑賊之屬,自然寧可一死,亦不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