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子嗣(1 / 3)

許褚眼皮一動,略作思忖:曹丕並沒有說強行帶走此女,便是強行也是勢單力孤,並非自己與虎衛們的對手。他想私下說話,無非是為此女求情罷了,而自己絕不能允。不過一個愛妾,值得曹丕親自來護,顯然是極得他愛重的,但眼下權貴府第,誰沒有幾個愛重的姬妾?觀其容色並不怎樣絕美,殺便殺了,日後若尋得更美貌的獻上去,又有曹操在,想必曹丕的惱怒也會漸漸緩和。

拿定了主意,揮手便令眾虎衛退開,且看那洛神廟依然火煙不斷,織成既然已經出來,那廟也不用燒了,便又讓虎衛去滅火。

正安排之際,卻聽曹丕森然道:“子建,魏公愛子,丕之愛弟,封臨淄侯,乃貴人也。且為俊傑之才,名動天下,許叔卻令諸衛如此折辱,是視我曹氏為無物,還是視天下俊傑為糞土?”

許褚臉色微變,想道:“他們原是兄弟,植公子也是明公之子,我方才為著怕傷到他,又恐他氣極鬧事,這才叫人執拿。但眼下大公子既然來了,他絕不敢再胡亂喧鬧,我怎的如此胡塗,還叫人將他拿在一旁?”

他隻是忠心曹操,並非不通時務,當下忙憨憨一笑,轉身對著曹植一揖,道:“褚惶恐之下,多有失禮,謝大公子提點,求植公子寬宥!”

揮手再令,果然那兩名虎衛放開曹植,袖手退下,連同先前虎衛們一起果然退出數丈,料想已聽不見此中言語。

這空曠曠的雪地上,便隻留著曹丕兄弟,並許褚、織成等四人。

曹植雖然心中氣惱,但他自幼敬怕曹丕,此時也不敢再訾罵生事,隻是一邊揉著自己被拿得酸痛的手腕,一邊狠狠瞪視許褚而已。

許褚拿定了主意,心中沉穩,正待做出謙恭的姿態,恭請曹丕離開,好來處置織成,卻聽曹丕緩緩道:“許叔自建安二年起,於豫州追隨阿父,如今已有十五年,枕戈達旦,劍不離身,自都尉而至關內侯,官封中郎將,天下皆聞虎癡之名,可謂是當世之傳奇啊!”

許褚一怔,不意曹丕竟講起自己生平際遇來。他原本是個遊俠兒出身,在鄉間以武勇而知名,後投奔曹操之後,以忠勇而得到寵信,從小小的都尉而到今天的地位,連曹氏兄弟都要尊重地叫一聲“許叔”,的確都是得蒙曹操知遇之恩,當即便毅然答道:

“褚能有今天,全仗明公之恩!”

他刻意強調明公二字,這兩句話鏗鏘有聲,如金鐵匝地,震得雪粉都是一陣飛揚。

“阿父向有用人之明,但得許叔,亦為上天之恩!”曹丕讚了一句,轉而又問道:

“但不知道許叔可知,阿父平生大願,當為如何?”

許褚再次一怔,答道:“上則撫境,下則安民。匡扶……那個社稷,海內廓清!”

這十六個字,的確是曹操長年以來公開宣揚的誌向,但眼下他進了魏公,若非是陸或等人以沉默相抗,而陸彧本人更是以死明誌,恐怕他就要打破漢高祖當年不得封異姓王的詔令,直接當上魏王了。近年來更是野心畢露,朝野之間,無人不知其圖謀之處,早就不是當一個中興漢室的丞相了,甚至有不臣之心。

所以匡扶漢室這四個字,自然是不能說了,但是又不能明著說漢室就不要匡扶了,所以許褚隻能含糊其辭,以“匡扶社稷”四字草草帶過。

織成聽在耳中,心想:“這許褚果然內心縝密,絕不似外表粗豪,自然也非有勇無謀之徒,難怪能得曹操看重。”

曹丕慨然道:“然阿父也有詩雲,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如今天下風雲奔湧,若是要廓清海內,或許不過數年可成。若是要撫境安民,與民生息,卻是要百年之功!”

許褚是武將出身,又多年跟隨曹操轉伐征戰,心中對於“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慘狀的感知是十分深刻的。也知道如今天下連年征戰,原來的富庶之地也多受兵災,人口被屠殺擄掠自不必說,城池村莊大受破壞,連帶稻禾稼穡也是數季無收。若不是曹操推行屯田製,讓那些兵士們閑時務農,忙時練兵,恐怕土地荒廢,人口不足,非但是百姓溫飽,便是立身之本的軍隊,也萬萬供應不了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