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初入成都(1 / 3)

董真是在第二日清晨,於清脆的鳥鳴聲中,悠悠醒來的。

醒來時,第一眼瞧見的,是趴在枕邊,一手支頤,頭如那民間所說的“點水雀”般搖搖點點,卻兀自強撐著不肯睡著的素月。

再遠一些,是倚牆而坐的崔妙慧,頭抵在壁上,已經不覺熟睡過去。

窗外濃綠樹色,透紗而入,映得室內也是一片嬌嫩的明亮,欣欣向榮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是半生中似乎都難忘的恬靜,因為知道,真正對自己好的人,無論遠近,都在身邊。

“主君!”

素月驀地驚醒過來,一見到她微笑的眼睛,不由得欣喜交加,喚道:“女君!主君醒了!”

崔妙慧一個激靈醒過來,揉了揉眼,騰身站起,急急走過來,與董真目光一對,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明媚笑意:

“陸天師真乃神人也,他說主君你今晨一定醒來,果不其然!”

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董真若有所思、卻一定不是驚詫的表情,崔妙慧緩緩地說出了下文:

“主君身受重傷,是天師不遠千裏而來,為主君耗氣治愈。眼下天師已於雞鳴之時離開,行前給主君留下了一封帛書。”

她雙手奉上一封隻是草草疊成的帛紙,董真伸手接開,打開看時,卻是熟悉的四句話:

“分輝入脈,凝皎逸潔,斂神於內,發散於外。”

心頭一跳,隱隱約約的那個猜測重又浮現上來,她默然地看下去。

寫在最前的那段不過兩百餘字的口訣心法,正與李不歸那裏聽聞的大致相同。後麵卻密密麻麻寫有數百字,字跡秀雋,墨色尚新,顯然是陸焉手筆:

“天師昔日修行於鶴鳴山,見岩窟之中有老龜,百年未食,而生機猶在。潛心觀悟,終成此術。依此法訣斂息靜氣,初如昏睡,繼絕氣息,僵臥無感,心脈如死矣。然外息既絕,內息綿綿,周轉還複,自成洞天。即使封閉密室,擬或沉入水底,亦無礙也。待月後複蘇,若有內傷當愈,即使無傷,則功力當有大成矣。因得之以百年老龜,故名龜息術。”

原來李不歸所授的口訣,竟然是天師道的龜息術!

依稀記得,從前在左慈那裏,也聽到過龜息術的名頭。且與左慈的《九轉金液丹經》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前者是通過丹經中的口訣,能有辟穀之效,不用進食,亦能通過先天元氣來維持一段時間的生命。而這個龜息術更為驚奇,是完全連呼吸都可以停止,甚至是關閉在沒有空氣的密室和水底,都無損生命的延續。簡單地說,就是看上去跟死人沒有什麼兩樣。

而在沉睡之中,即使呼吸和脈搏都已停止,內息尚在源源不斷地運行,對於提升功力頗具好處,所以這幾日自己雖然沉睡,但內傷卻已好得十有八九了。

隻是李不歸……

帛書後又寫道:

“此龜息之術,乃天師道不傳之秘,唯天師與大長老得聞。不歸悖妄,竟擅自以此術相授,險釀大禍。焉已以真氣化解此術,料想焉離錦城之時,君當蘇醒矣。焉在漢中,猶時時遙祝,望君百事順遂,早歸來處。”

董真合上帛書,半晌未曾言語。

崔妙慧本來已經令侍婢送了燕窩粥過來,見狀也隻得悄悄將粥盤放在一邊。

先前這帛書雖是交給了崔妙慧,且陸焉為了顯示光明正大之意,甚至連帛書都未曾封口,隻是四麵交疊,便放入了崔妙慧手中。

然後崔妙慧與素月幾乎一直同行,又怎會偷窺帛書內容?

見董真神色雖不動,但她們與董真相處日久,即使如此,也看出董真心中並非毫無所動。

這二人皆是知道陸焉當初與董真交情的,素月甚至知道,當初董真進入織室便是以陸焉護衛鳴鏑之妹的名義。

這次陸焉不遠千裏,從漢中前來,隻是為了將昏睡之中的董真救醒,單論這一份情義,便非泛泛,可是陸焉又為何趁著董真尚未蘇醒便離開,隻留下這樣一封帛書?

她受了內傷,李不歸一時情急,以龜息術相授,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看陸焉的帛書之意,這龜息術隻有天師和大長老才能知道,陸焉是天師,李不歸應該已被內定為是將來大長老的人選,故此也通曉此術。

但她是什麼人?雖然陸焉派了李不歸等人來保護她,但她相信陸焉並沒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給李不歸,那麼以李不歸的謹慎,為何要將這龜息術輕率地告知了她?

而李不歸分明知道龜息術的特點,卻未做任何提醒,在她昏睡之後,又訊告陸焉,讓他趕來相助。

雖知李不歸一定是好意,但怎麼心中就覺得怪怪的呢?

但是董真沒有精力去思索這些小事,隻能將對陸焉的感激藏於心底。

因為她還有很多事情去辦。

“這是第幾日了?”

她溫聲詢問崔妙慧。

崔妙慧舒了口氣,心中莫名地感到了妥當的安全感,是因為董真醒了麼?

“回稟主君,我們來到成都,已是第七日。”

第七日!

怪不得崔妙慧這樣著急,即使看著她蘇醒時的欣喜,也掩蓋不了麵上的憔悴。怪不得陸焉飛快地趕了來,因為時間已經很緊急了。

如果沒有預料錯,想必劉璋很快便會派人前來了。

她當初拋下的香餌,這條大鼇魚哪裏舍得不咬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