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奇花茫茫(1 / 2)

據蔣大說來,那棉桃所在之處,乃是在附近懸崖的隙縫之中,雖樵子亦不便采摘。隻有他擅輕身工夫,以繩索等物相助,能勉力攀爬而上,偶爾見這棉桃潔白可愛,才一時心動,采回來交給幼兒玩耍。

董真聞之大喜,在心中揣測道:“昔日看文獻上說,漢朝曾有過棉花的蹤跡,隻是時人不知如何運用,隻當作是尋常植物,唯瓊、越之地的土人能織一些粗陋的織物,也曾有少量棉花流落到了巴蜀之地。我四處尋訪,皆無蹤跡,沒想到還是讓曹丕幫我先行尋到,這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機緣麼?”

又想道:“棉花需要極厚的活土層,且氣候濕潤,方能生長得好。這裏雲霧甚重,四周又皆是高山,除了無澗那鬼地方寸草不生外,其餘地方的氣候必然濕潤。隻是山崖之間多是浮土,縱有鳥雀無意中銜來棉籽,又或是在他處食得棉籽,糞便落於此處方能生長,但土層若是浮薄,棉花植株又該如何成活,還能結出這樣大的棉桃來?”

曹丕一路話不甚多,且他向來冷肅,蔣大雖指路前行,也未免戰戰兢兢。董真耳邊卻聽陸焉一直溫言相詢,問他家鄉何處,又問些風物故事,顯然是在探知他的來曆。

蔣大倒也爽快,言說是祖籍乃是洛陽,董卓亂時合家被誅,然後逃出洛陽,輾轉至今。因曾淪為遊俠,為怕惹來禍事,為族名蒙羞,便化名為蔣大,其實他原也有名字,卻是姓蔣名賢,字勁夫。

曹丕並不太操心此事,夏侯昌等人都非庸輩,蔣賢的來曆如何,也會查到八九不離十。即使無處可查,多設些關節來考驗,也一樣會得出結論。譬如當初董真若是沒有陸焉代為遮掩,所謂的甄氏女身份也未必能被確認。

隻是……

曹丕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董真。

她當真是神女麼?

是那個昔日在洛水之畔,自天空飛過的影子?

而自己險些將她射下,也難怪她後來待陸焉親厚,對別人不錯,唯獨看到他便是滿心戒備。即使他後來為她而動心,做了那麼多事情,仍是明顯地感受到她的疏遠和疑慮。

其實若當初水中遇險又被她所救的人,如果不是陸焉,而是他曹丕,他也同樣會對她如此嗬護信任啊……

她並非來自他的世界……

一想到這一點,便覺心中驀然一空,仿佛馬上便失去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既是被謫貶,應該也會有回去的一天罷?

她並沒有失去對天庭的記憶,甚至還保留了昔日的天衣。

他曾經有過的一絲僥幸和疑慮,已經被那件天衣打消得一幹二淨。

這世間沒有任何人可以這樣真正地飛起來,便是那些裝神弄鬼的方士們也不能,便是號稱天下方士第一的左慈也不能。

除非,當真不是這世界之人……是神仙……

怎樣才能留住神仙呢?

心思太重,他險些絆了一跤。

夏侯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同時狠瞪了蔣賢一眼。

後者卻驀地抬起頭,指向上方,道:“便是那裏了!”

陸焉一怔,道:“這是陽風關!原來這棉……此花,竟是近在咫尺。”

他向著董真無奈一笑,道:“陽風關乃是進入漢中第一道屏障,自陽風關前行近百裏,便是陽平觀。此地風力甚勁,故有陽風一說。”

董真後世對地理也並不在行,何況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發現其地形與後世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很多道路聞所未聞,後世的一些道路此時還是荒郊山野。這所謂的陽風關,也是從未聽聞過。但陽平觀是在後來的彭州,而彭州離成都並不遠,在後世隻有幾十裏距離,在這個時空,因成都的城市地址略有偏移,所以卻有數百裏之距。

陸焉往來成都,多是秘密而行,更多時候是抄這陽風關的小路。隻因此處地勢雖險,但路途也頗為狹窄,不宜大規模地屯兵紮營,身為天師,自然是不會懼那些剪徑設伏的強人,所以相應來說,從這裏走倒更為安全。

隻是陸焉也沒有想到,董真與他都耗費精力去尋找的棉花,恰好正在這陽風關附近的山中。

他本是一向淡泊自如,此時看曹丕神情複雜,又看董真默然不語,心中想道:“他二人眼下別扭之極,但越是如此,想必心中越是在意罷。若當對方是可有可無之人,又何必耿耿心中?她當時拒親,曾以這棉花為由,又說我們三人,誰若尋得此花,便可娶她為妻。我在漢中年餘,卻偏偏失之交臂,而子桓不過偶爾前來,便恰好尋在手中。莫非天意如此,他二人果真是有緣麼?”

不論他們三人心中是如何糾結複雜,蔣賢卻麵露喜色,快步走到一處岩壁之前,叫道:“主君,女君!”

他指向岩壁之上一條淺淺的小徑,道:“由此而上,便見那花!”

眼前是兩扇石崖,拔地而起,中間隻有丈許寬的通道,皆是石底,也是高低不平。若是騎馬而過,隻可容兩匹駿馬勉強擦肩並行。從這通道之中看去,唯見遠處黑黢黢的,樹木森深,光線頗暗,足見兩邊山崖的確窄高,所以擋住了大部分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