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驚了一跳,連忙撓撓頭皮,以為自己幻聽:“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沒有聽錯,”溫元嘉斬釘截鐵,“感謝你的邀請,請讓我加入你們。”
“好的好的,”程俊扯開嘴角,來回按揉側頰,“那什麼我提點意見啊,元嘉你和我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口語化一點,不要像寫論文似的,那麼一板一眼······聽著有點奇怪。”
溫元嘉沒太反應過來,手指點點自己:“我在說書麵語嗎?”
“對對對,”程俊手腳並用比劃,“放鬆點隨意點,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那麼拘謹,想到什麼說什麼嘛。”
“哦,好的,明白了,”溫元嘉點頭,“謝謝你的指導,我會虛心接受,努力改正錯誤。”
程俊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道被卸個幹淨,他仰回床上,有氣無力擺手:“哥放棄了,跪安吧跪安吧,今天好好休息,明晚帶你出門。”
溫元嘉得到保證,下去後爬回自己的床鋪,安心閉上眼睛。
他骨頭還沒完全愈合,按理說不該有劇烈動作,還該臥床休養,但溫元嘉不想窩在宿舍,任情緒越來越差,他堅持上課記筆記回答問題,隻是嗓音沙啞,含著澀澀氣音,像大病初愈回來,元氣還沒有完全恢複。
程俊滿心擔憂,吃過晚飯回宿舍的路上,想出一萬個反悔的理由,可推開房門,溫元嘉全副武裝站在門口,兩手拎滿零食飲料,沒有半分退縮。
“你說不讓我說書麵語,”溫元嘉晃晃手裏塑袋,“說我太拘謹了,沒法和別人好好交流,所以我查資料買了這些,書上說初次見麵給大家分發出去,有助於拉近關係。”
程俊目瞪口呆,懷疑小師弟這一路是跳級考上來的,同學都比他大,讓他幾乎沒鍛煉交流的機會,自學的結果是變成了人形編程器,按口令指示動作,遇到意外才會銷毀電路,讓他變得無所適從。
“走吧,”溫元嘉指向掛鍾,“時間到了。”
程俊認輸舉手,陪溫元嘉一起往外麵走,邊走邊忍不住絮叨:“你還沒成年不要喝酒,不要賭博,不要和人吵架,不要跑到其它包廂,不要吃陌生人給你的東西······”
“程俊,”溫元嘉說,“我不是三歲,你也不是爸爸,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
“是是是,”程俊咬了舌頭,忙不迭舉手投降,“東西太多,我幫你拿著,他們在樓下等我們了。”
辯論團成員有七八個人,各個能言善辯,性格開朗,擠在小黑車裏都在唱歌,溫元嘉在角落正襟危坐,後背懸空,不敢觸碰車壁,他試圖插話或者接話,嘴唇張合幾次,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乖乖閉嘴,聽其他人天南海北聊天。
他們去的KTV在市裏金街附近,那條街人流量大,夜晚仍是燈火通明,電梯裏滿是火鍋香味,引得人饞蟲大動,溫元嘉買來的零食派上用場,成員們排隊過來覓食,幾個熱情女孩湊上前來,你一言我一語逗溫元嘉,說他長得可愛皮膚還好,想捏捏他的臉蛋。
程俊連忙上前解圍,溫元嘉抬起下巴,麵不改色:“可以的,你們捏吧。”
程俊懵了,下巴呈自由落體掉在地上,險些把地板砸出大坑。
女孩們得了同意,各個上手來揉,把糯米團子揉成番茄團子,無形中拉近關係,她們簇擁溫元嘉坐到角落,要和他一起唱歌。
這包房隔音效果一般,隔壁幾乎都在唱死了都要愛,撕心裂肺的吼聲破門而來,吵得人兩耳嗡嗡,胸口都在震顫,溫元嘉掙脫女孩們的束縛,獨自坐在角落,打開一罐可樂,慢慢喝了下去。
其他人看他沒有唱歌的意思,也不再逼他,各自捧麥唱得快活,後麵的歌曲排了七八十首,看著就要通宵,溫元嘉喝光可樂,麵前還有白酒啤酒紅酒,他不知哪來的情緒作祟,悄悄倒杯白酒,仰頭灌了下去。
辛辣酒液如同火舌,從喉口向下流淌,將食管燙到燥熱,直直砸進胃裏,那火舌從胃底席卷上來,攥住舌頭扯動,溫元嘉掐住喉管,感到莫名的快意,在心口盤旋燃燒。
他手指顫抖,倒了滿滿一杯,再次閉眼喝掉,一瓶白酒轉瞬喝掉大半,他換成啤酒,一杯一杯喝得太慢,幹脆對著瓶口,喉結上下滾動,一鼓作氣喝掉一瓶。
上行的酒精泡化了腦垂體,溫元嘉靠上沙發,眼珠空蕩蕩散著,對著麵前的酒瓶,不知在想寫什麼,迷醉似乎能緩解焦慮,他感到久違的平靜,身體融在沙灘裏麵,起伏的波浪席卷上來,似母親的擁抱,溫柔包裹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