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會長不由得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
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瞧著是與一般的女子不大一樣,先前時候覺得的不知禮數,換了一個身份卻覺得是恰如其分。
這是從外表看來,但時實際上,張會長心裏的感覺卻從先前的無視變成了輕視。
於他而言,這麼多年一點點維持家業,又將張家擴張到如今的財勢,已經是費勁心血了,但也不排除有些人天生就對經商一事格外擅長些,但是絕不包括眼前的女子。
不說別的,光是天性裏那股柔弱,就叫女子難以勝任。他如今也是懷疑蘇家是不是不將他們看在眼裏,從京城派過來一個女子來處理。
因此也對叫自己上門的那件‘好事’的興趣就這樣沒了一半。
但是既然已經上了門,也不能就這樣直接走掉,張會長叫自己耐著性子聽一聽,看看這位女少東家到底要幹些什麼。
蘇梓萱如何看不懂張會長的心思,隻是她所遭受的輕視太多了,初時自己處理家中事情,都根本沒有人信服與她,還是借了蘇千山的勢才慢慢好起來。
蘇梓萱深知借了別人的威壓才讓人聽話但,這樣的聽話維持不了太多時間。所以她絲毫不敢放鬆,後來的人能那麼好用,都是她自己一點一點叫人信服的。
對於張會長的不信任也是如此,有沒有能耐等見了真章就知道了。
三個人又坐了下來,屏退丫鬟,留下蘇茂,他也乖覺的豎著耳朵聽一點,還時不時給上些茶水。
“不知張會長想不想要和我麼蘇家一樣,給內務府供東西。”蘇梓萱喝一口茶,普通的碧螺春喝的她口中略苦,沒有紫衫雲霧的味道來的舒服,便放下茶盞,不再飲一口。
張會長聽到蘇梓萱口中的話,第一反應就是震驚,小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什麼都敢說。
“第三批料子我們還沒送上去,不過今年想玩些新的花樣,”蘇梓萱看著張會長麵上的神色也不著急,“往年都叫我蘇家一家獨大,想來大家都頗有怨言。”
張會長心想你都知道呐,那還一直霸占著這好事,半點油水都不流出來。
“今年不如叫大家一起供了這第三批料子來。”蘇梓萱含笑,手中的蒲扇卻不停下來,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屋子裏擺了冰盆也沒用,那點子冷氣完全不夠看。
張會長聽到這裏卻笑了起來,他早聽說了蘇家今年的貨趕不及出,沒想到竟出了這麼個法子,難不成換了個說法,就當他聽不出來嗎?
如今走投無路了,就想要他們來給他蘇家補漏洞。嗬,他原還以為這少東家有幾分能耐呢,沒成想,是鬧著玩呢。
“蘇小姐說笑了,這曆來各家的貨都是有定數的,哪裏能多出這一點呢。”潛意思就是大家各做各的,你自己沒有了,想讓別人給自己家補空子是不可能的。
況且這正是大家抱成一團想要看到的結果。
“那可如何是好,我都將信送去給內務府管事大人了。”蘇梓萱故作驚慌,“原還以為眾家織坊今年都得了好些織女,定然有許多的貨物存著呢,”
張會長聽了心裏又尷尬又生氣,尷尬的是這件事是他們先做的不厚道,生氣的是她居然自作主張往京城裏邊送信。
“今年送去的信上秉明了我蘇家想給京城的貴人們一點新的花樣,往常年都是些老花樣,想來貴人們早都厭煩了,”
“今年幹脆就集各家所長,也好叫貴人們喜歡。”蘇梓萱看著張會長,麵上的笑容不變,“我道是大家都願意呢,原來是不願的。”
“倒是我好心辦壞事了,還想著能叫各位在內務府掛了名,如果這一次做得好,今後每一年便都如此。”
張會長聽到後頭越聽越覺得奇怪,事是好事,若是早些年蘇家能放出點來,現在也不會糟了算計,但是這強迫式的做法,實在是叫人高興不起來。
他們若是不同意,就是不願意叫貴人們開心,蘇家要是在那邊說些什麼,到時候被記上一筆,就算蘇家被擠下去了,他們也討不著好,但若是願意了,豈不是叫蘇家得逞了。
張會長在心裏仔細思量,想著做或者不做的後果,想到他們一旦願意了,就能銷出去一筆貨,別的不敢說,江南各家織坊都是有自己的特別之處的,雲錦是雲錦,做法雖也一樣,但論及花紋式樣,都是不同。
若是真的能集齊各家之樣式,必然是能叫人大開眼界,這樣一來,保不齊就有貴人們看中了哪一家的東西,那這一家就算是打出些名堂來了。
如果打著把蘇家擠下去的想法,那就還得競爭,況且,蘇家家大業大,遠不是他們能比的,這一次能叫蘇家吃了這個虧,還是他們一群人合作的成果,若是換了獨個的一家,肯定是沒有這個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