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思量之下，張會長的後背已經濕作一團，一半是因為這炎熱的天氣，另有一半就是思量過多，額上的汗已經聚滴落下。
等到他終於想清楚蘇梓萱的意思，那些利弊都被分析個透之後，看向蘇梓萱的眼神都變了。
原以為是半吊子出來玩的大小姐，沒曾想還是有兩把刷子。
這一下既叫人沒辦法拒絕，又叫人接受得沒那麼痛快。當真是好心思。
他不覺得是袁承福的主意，一來他也沒有這個權利，袁承福的權利在別家掌櫃麵前是大了去了，但是也隻是在江南，往上頭去的決策還是要蘇家的當家人來做決定的。
二就是這全程，袁承福隻和他一樣在這裏坐著，中間不但一句話都沒有，聽到後頭還和自己一樣驚訝起來了，想來都是這位少東家的法子。
她昨日才到江南，不到一日時間，竟把法子都想好了，還度篤定了他不會拒絕。
張會長代表的可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大多數和他一樣的紡織商戶的態度，連他都心動了的，沒道理別人不心動。
那這件事就算成了，張會長臨走前深深看來蘇梓萱一眼，他有預感，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
到時候不管她有什麼把戲，就看他們見招拆招。左不過她一家，但是他這邊可是囊括了江南大一點的紡織商戶。就不怕鬥不過她。
張會長雖然佩服蘇梓萱的手段，但是心裏頭還是不覺得她有多厲害，不過是壯士斷腕，保全自己不被記上罷了。
等到張會長走了之後，袁承福才略帶猶疑的出聲詢問：“不知道少東家什麼時候給京城裏傳的信，怎麼我等竟不知道。”
蘇梓萱先是吩咐了外頭的吉祥如意進來給她扇扇子，才有空回複袁承福的話，“這下看來，不用我們買了。”
袁承福不解，不明白少東家的回答和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蘇梓萱微微一笑，接著才道：“原本還想著要不是我們自己買了，再說是自己想給貴人們看些新花樣。現在不必了。”
“看到張會長的樣子了沒有，我們讓出三成的貨物，拿來給各家分，他心動的可是很快啊。隻要他此去把好壞都和那些人說了，那就順理成章變成大家的想法了。”
“我們趕不上的第三批，現在卻變成了一場爭奇鬥豔的錦緞展示，想來內務府那群人不會放著不要。”
“這一次他們算計逼得我們少了三成貨，就叫他們為我們補上。”袁承福注意到蘇梓萱口中‘為我們補上’這幾個字。
還沒來得及細想又聽得蘇梓萱道：“若是今後每一年這三成的錦緞都由我們蘇家清點上交呢。我且看看他們是討好還是算計。”
“那這封信……”袁承福聽了半天還是沒聽懂，但是不妨礙他還記得最重要那件事。
“我即刻就叫人去送。”蘇梓萱快聲回答，也不管袁承福驚訝的麵色，就回去房裏去寫信去了。
蘇梓萱之所以有這份信心讓內務府接受她這份提議，就在於他們家這曆年來的積德行善。
如今內務府采買那一塊的管事受過蘇家的恩惠，這些年來的往來彼此都是客氣，但是有些人就是等著該用的時候能用的上。
今年本來就是交了杭羅上去，這個第三批貨就是沒辦法很快地送去，也是無傷大雅，無非就是討不著好，卻不能把她蘇家從這內務府專供的位置上拉下去。
再加上這等集眾家貨物之事最多也就是麻煩了一些，但是好在新意在，若是和內務府那邊說好，都由蘇家親自清點好了再送過去，也就沒那麼麻煩了。
這就意味著，這三成裏該上哪家的東西，都由蘇家來決定了。
東西不會少，還可以換更多花樣不同的料子上去，這筆買賣，內務府那邊不虧。
那邊張會長快步回了自己家，剛坐下來還沒歇息好，就傳了命令，給各商戶家裏都送了信。
第二天，一行人就都聚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張會長說了些什麼，那些人一個個出去的時候麵上似喜似愁，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大多數都是同意了的。
隻有王家，也就是那個年初搶了蘇家單子的那一家商戶沒有同意。
但大體結果都還是好的，這些商戶沒有蘇家和王家的實力能完整的吞下這一份差事，像蘇家年初被算計他們雖然跟著附和一二，雪上加霜了，卻不及王家下手來的狠。
能分的一杯羹，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他們愁的是該怎麼在這三成裏，讓自己家占到更多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