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不過是個儀式,隻是叫楚奕軒能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名號,這樣也能叫百姓安心。
蘇梓萱偶爾去皇宮裏陪一陪楚奕軒,然後就等著大行皇帝的棺槨下葬。
這一日,惠風和暢,天朗氣清,天氣難得變得溫和些,不像先前時候熱的不行,冰置了將將有一個月的棺槨終於被抬起,送到皇陵中去。
楚奕軒站在看台上,看著皇帝的棺槨被放入陵寢,看著他這個如今還該是壯年的父親,被一口黝黑的棺材攏住,哪怕裏麵置滿了金銀珠寶,也都是頹然。
手握權勢那麼多年,逃過那麼多的暗殺,處置了那麼多的政務,甚至豪氣衝雲,還想要禦駕親征,哪裏想到會栽在自己從沒有看在眼裏的後宮婦人手上。
內堂裏,楚奕軒看著手中的冊子,這是大齊曆代皇帝的安葬之處,他手中的冊子便是這黃陵裏所有君王的記錄。
蘇梓萱將茶水放在桌上,伸手抽出他手中的東西,眸中都是心疼。
“不要再看這些東西了,逝者已矣。”蘇梓萱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隻能說出這幹巴巴的幾句話來。
“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楚奕軒坐下來,整個人都顯得很是勞累,而蘇梓萱就走到了他的身後,為他輕柔的按摩起來太陽穴。
“這手藝倒是不錯,”楚奕軒被按摩的有些舒服,閉上眼享受起來,還不忘誇一下人。
“這是自然,你太辛苦了,我沒有什麼能為你分憂的。”蘇梓萱看他勞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幫上他的,就特意去太醫院找人學了這個,起碼能在他不舒服的時候幫他按一按,這樣也好受一些。
“你好好的,便就好了。”楚奕軒開口,這個時候,他隻有一個蘇梓萱了。
良久,久到蘇梓萱的手泛酸,久到她以為楚奕軒快要睡著了,聽到他輕輕的開口。
“大哥沒有回來。”
燕王被發配到南方去,給他一個丟人的伍長職位,大有讓他在邊界自生自滅的意味在,先帝做的狠心,燕王心裏記怪也是正常。
“父皇駕崩當晚我便派人八百裏加急,將召回的書信發出去,來回行程一個月是緊湊了點,但是趕一趕是可以回來的。”
“這封信到他手中時分明還有時間,你看連回信都到了,他自己卻不肯回來再看一眼。”
皇帝死的時候,燕王也不過是剛到通城,那一路風塵仆仆,叫人疲憊不堪。
後來他就按著流程被投放到了軍營裏,在那裏人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也人人都知道他的遭遇,更知道他是一枚棄子,被皇帝眼不見為淨發配到邊疆的棄子。
這樣就可以想見,他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蘇梓萱不知道該怎麼勸,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情仇,他們無法去體會燕王的感受,隻是看楚奕軒一直糾結於此,她還是試探著開口勸說。
“我看大哥未必不想回來,隻是不知道回來該怎麼麵對吧。”
“是啊,無法麵對。”楚奕軒低低的開口,這裏所有人當中對先帝的感情最複雜的,除了一個他自己,就是楚奕銘了。
“或許一直待在那裏是最好的,”一朝失去所有,被發配出去,旁的什麼事情都會變化。
楚奕軒也隻是感懷一瞬,棺槨進了陵寢,他們也該回去了。
回去之後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呢。
國喪百日,這期間禁嫁娶音樂,而皇室親族正式的服喪是三年,而皇帝因有政務要處置,所以以日代月,以二十七日而過。
所以說楚奕軒自這一天起就可以上朝了,而不是和之前一樣,有什麼事隻能一個個的單獨召見,然後做事情。
蘇梓萱回了王府,內務府如今正在趕製她封後大典上要穿的鳳袍,早前就有人來府上量了她的尺碼去,如今她還要開始學著怎麼管理後宮。
但是最叫蘇梓萱為難的,是她的生意。
等到進了宮,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去施展她的抱負,這些東西堆在手上叫她能看不能摸,這多叫人氣憤呐。
而且等到進了宮,肯定還會更多的事情要做。
蘇梓萱想起剛成婚那時候,他們的約法三章好像沒有一條是有用的,她自願為他做過去不喜歡的事情,自願為他擔起王府女主人的責任,而不是像最開始的時候想的,管他什麼身份地位,隻做自己就好。
她還想起楚奕軒曾經口口聲聲說的不叫自己勞累的話,現在想想,感覺自己那時候還是虧了。
虧的她在生意上算的那麼清楚,虧得她將身邊的事情都做的那麼好,居然在楚奕軒這裏栽了,不僅信了他的鬼話,還心甘情願。
這筆生意,做的有些虧了啊。
但是木已成舟,蘇梓萱就是想後悔也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