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監牢裏。
昨兒下了一場大雨,雨水雖然不能從頭頂落到裏頭來,但是卻剛好從牆上那個小窗口裏倔強的飄進來,嘉和卻不覺得粘膩潮熱,反而覺得這樣好的很。
相比起暗無天日四個字,有雨水飄進的暗無天日都像是恩賜。
她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好像過去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每一天都壓抑難捱,每一天她都想要自殺。
可是楚奕楠不許,他綁住她的四肢,她的口舌,不僅不許她逃跑,就連自殺都不可以。
就這樣在地牢裏被活生生的折磨了許多許多個日夜,她不知時日幾許,不知歲月幾何,隻知道她會瘋。
但是她沒有想到還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哪怕隻是從楚奕楠的地牢裏,換到大理寺的監牢裏。
這也有如救贖。
隻是先前時候她什麼都不敢說,生怕楚奕楠隻是短暫的出事,今後還會被放出來,到時候她又落在他的手上怎麼辦,那真的就是煉獄了。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楚奕楠死了,獄卒告訴她的,在午門被斬首,再也沒有折磨她的可能了。
“死了,死了,死了,他死了嘻嘻,嘻嘻——”
嘉和有些神經質的笑起來,低低的笑聲在監牢裏滲人的很,但是外頭的獄卒已經習慣了,自從嘉和入了這件牢房,就一直不大對勁,起先是害怕的蹲在牆角,一動不動,看到人也怕的很。
但是前兒和她說了康王處死的消息之後,她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既不怕人了,也不縮在牆角一動不動,但是就是有時候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時不時的發出這樣奇怪的笑聲,叫人毛骨悚然。
而且昨日還神誌不清的提出想要見皇後,那獄卒冷笑一聲,笑話,皇後千金之軀,是她想見就見的嗎?
別說她以前貴為郡主了,反正現在,她就是個階下囚,還是個因為禍害當時的晉王妃如今的皇後才被流放的人犯。
這獄卒嘲弄的看一眼嘉和,就不再理會,坐在凳子上,吃著先前時候偷偷帶進來的花生米,愜意的眯起眼睛。
“人犯嘉和在哪?”
外頭走來一群人,是大理寺的主事,雖然是隻負責整理文案的九品主事,但是也遠遠強過他們這些屁都不算的獄卒了。
獄卒連忙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花生米連忙藏起來塞到口袋裏,卑躬屈膝的對著前麵還沒有走到這裏的人那邊去,“大人,在這,在這。”
獄卒指著嘉和所在的地方,正好看見嘉和的目光投向這裏,雙眼無神,又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和遭受虐,使得整個人看著像皮包骨一樣,頭發淩亂衣衫襤褸,看著就怪嚇人的。
那名主事也看到了嘉和的樣子,有些嫌棄的皺皺眉頭,但是他先前時候就想到了該是個什麼情況,因此也不慌,叫身邊的人走過去。
“大人叫這個人犯做什麼,可是有什麼要屬下做的?”
“把牢門打開,有人要見她。”那主事淡淡的。
獄卒有些好奇,不會是她那個長公主娘吧,之前不是說不讓人見嗎?
而且什麼樣的身份啊,就是大理寺的大人們,想要提審都得拿著文書來,就是探監的,也沒有將人帶出去見的道理。
他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便又舔著臉道,“不知道是哪位貴人啊,大人也叫屬下聽聽唄,也當是見識過一個大人物了。”
他笑的諂媚又油膩,叫主事看了一陣惡心,但是他卻與有榮焉的在他耳邊輕輕吐出幾個字來,仿佛從他嘴巴裏說出這幾個字,就比旁人的身份又要高上許多許多,但是他也是受了上麵大人的命令,來這裏押送人犯的。
那獄卒聽了僵在原地,心裏想著,還真叫她給等來了。
嘉和被人帶走,帶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去見蘇梓萱,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在哪裏?”嘉和開口說話,嗓音極其沙啞,一開口將那主事的大人都嚇了一大跳。
主事看她一眼,不作聲色,看她還想再問,便嫌棄的對著她道,“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樣子,還想直接去見貴人,也不怕衝撞了貴人.”
主事的語氣極為不善,看著嘉和的目光也很是不屑。
就她這渾身髒汙的樣子,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若是真的帶到皇後娘娘麵前,他肯定會因此受責,也難怪大人叫他先行一步,帶著這個女犯人去收拾一下。
嘉和低頭看看自己,曾經養尊處優的生活早已經不再,原先被保養的柔軟好看的手指上都是汙垢,指甲縫裏都是西不知名的泥垢,還有頭發,麵容,哪裏都狼狽,哪裏都難堪。
也好,去收拾一下也好,省的在蘇梓萱麵前,連頭都抬不起來。
“喏,就是這裏。”主事命令一聲,嘉和身邊的人就打開房門將她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