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西邊某片拆遷區。

這一片麵積不小的平房基本已經沒什麼住戶了,除卻一些頑固不化的釘子戶,剩餘的一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逃到這裏的齊亞桀。

自從陸雪死後,他總是做噩夢。

夢裏都是孩子的啼哭聲,還有陸雪一遍遍的追問:亞桀,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到底會不會照顧我們母子?

齊亞桀被折磨的幾乎神經衰弱。

陸雪沒過幾天,齊亞桀得到消息說葉斐然被羈押多日,律師一直找不出證據來洗刷葉斐然的罪行。

這一切,都在齊亞桀的掌控之中。

他本想坐等葉家大亂,親眼看著周亦行進退維穀,身陷困境。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得知周亦行在陸雪的老家發現了線索。

齊亞桀慌了。

他當即聯係了陳勵川,卻始終無法接通。他以為自己被拉黑了,又換了很多其他的號碼去給陳勵川打電話。

可結果都一樣,陳勵川與他失聯了。

齊亞桀覺得這裏有問題。

陸雪的這件事幾乎是安排的天衣無縫。

這裏麵唯一的漏洞,大概就是陸雪與齊亞桀的關係。如果有人發現了他們的關係,順著去調查,那很多事情就會浮出水麵。

齊亞桀和陸雪的關係,除了陳勵川知曉,就連齊亞茹和張秀維都不知道。

一定是陳勵川在這裏麵動手腳了!

齊亞桀準備直接去律所找陳勵川問清楚。

可這時候,警察已經展開了對他的逮捕。

無奈之下,齊亞桀隻好先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慢慢的觀察情況,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而此時此刻,此分此秒,就在齊亞桀找來的這個破舊的平房裏,他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動彈過了……

就在距離這個平房不遠的另一個平房,住著一對老夫妻。

他們都已經是年逾八十,死賴著不走的原因就一個:為兒女多留些錢。

今天,他們像往常一樣,一起去菜市場撿些剩菜,回來炒炒一吃,填飽肚子。

走著走著,老太太的鼻子動了動,她咕噥道:“又是哪個孫子來這邊大便了?真是臭死人!”

老大爺不言語,繼續往前走。

二老眼看就要走到這條道的盡頭,再往前走,就是新修好的大馬路,對麵就是菜市場。

就在這時候,平房這邊經常出沒的野狗忽然狂吠了起來。

“哎呦!”老太太捂著自己的心口,“平時不叫,今兒個是怎麼了?”

老大爺見狀,走上前去,衝著狂叫的野狗,喊著:“走!走!”

那野狗還真停止了叫聲,盯著老大爺看了好久,看的老大爺心裏直發毛。

“咱們快走吧!”老太太過來挽住老大爺的手臂。

他們幾步一回頭的繼續往前走。

而在不遠處等著他們的,就是一地的血和碎肉。

……

中午的這頓飯,吃的葉藍茵食不知味。

告別魯陽和傅勁之後,葉藍茵拉著董寧去以前常去的甜品店小坐了一會兒,兩個人分別吃了草莓慕斯和芒果芝士。而葉藍茵覺得這些都不夠,又給自己點了布朗尼。

董寧笑話她絕對後悔,葉藍茵無所謂的聳聳肩,把布朗尼直接送進嘴裏。

她們默契的什麼都沒問彼此,隻是開心的享受著甜食帶來的安慰,聊著有趣的事情。

等到這短暫的逃離結束,葉藍茵回了葉家。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葉藍茵擔心葉華東在午睡,便輕手輕腳的開了門。

結果,葉華東並沒有睡,而是在客廳翻閱相冊。

葉華東和楊慧英都不是什麼浪漫講究的人,他們對於照相的認識,也就局限於留念,並不是把它做為收藏回憶的一種有效途徑。

可到了如今,葉華東老了,他覺得自己關於兒女的回憶太少了。

“爸。”

葉藍茵輕輕的喚了一聲,走到葉華東的身邊。

葉華東的眼底是濕潤的,他故作疲憊的摘下老花鏡去揉捏眉心,實際是想掩蓋自己的蒼老與無奈。

“爸,媽和斐然那邊都還好,似乎也冷靜了下來。”葉藍茵蹲下說,“要不我們明天去把他們接回來吧?”

葉華東眼前一亮,張口就要說“好啊”。

可這話到了這邊,卻是又變成一聲長歎,他說:“還是等斐然的案子徹底了結了,再說吧。我清楚你媽的個性,得理不饒人,無理攪三分。”

葉藍茵不由得笑了笑,握著葉華東的手,說:“那您也清楚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葉華東一愣,無奈的笑了笑。

葉華東和楊慧英結婚三十八年了,兩人風風雨雨的過了大半輩子。不管一氣之下,狠話是怎麼說的,都已經斬不斷他們之間的親情。

“那咱們明天過去?”葉華東問,“買點兒你媽愛吃的點心還有然然愛吃的零食?”

葉藍茵點頭說好。

父女二人靠在一起,看著那一本小小的相冊,很多回憶湧上心頭。

特別是葉華東,他都驚訝於自己能把兒女小時候的事情記得那麼真切,就跟昨天發生似的。

“茵茵啊。”葉華東起了幾分感慨,“兒子和女兒是不一樣的。你出嫁了,以後的很多事情要依靠的是丈夫,而不是父母。爸知道你和亦行走到現在是不容易的,好好珍惜吧。”

葉藍茵一聽這話,不免心裏酸澀,慌忙低下了頭。

周亦行中午對她說的話還在耳邊。

她其實很後悔自己會說出那些什麼“皆大歡喜”的話,這就像是在用這四個字去諷刺周亦行這麼多年對她的愛一樣。

可她真的隻是一時煩躁了,才脫口而出這種氣話。

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許多事情,還有身體上的不適,都讓她變得口無遮攔。

她當時就想和周亦行道歉,可周亦行卻說她是他的麻煩。

“茵茵,爸還有件事要提醒你。”

葉華東忽然又一次開口,打斷了葉藍茵的思緒。

“您說。”

葉華東斟酌了措辭,嚴肅道:“你和陳勵川之前的那段感情,會是亦行心頭一根永遠拔不掉的刺。這與信任不信任你無關,隻關乎於男人的那些小心思。你如果不想因為陳勵川和亦行吵,就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遠離陳勵川。”

葉藍茵稍稍一愣,不由得覺得葉華東這口吻不像是在勸誡,而是警告,“爸,您怎麼了?難道是亦行和您說了什麼?”

葉華東搖頭,“你記著我的話就好。”

……

就在葉華東和葉藍茵回憶往事的同時,住在另一邊的楊慧英和葉斐然心裏也是有波動的。

離開家之後,楊慧英日日都惦念著葉華東的身體,晚上更是睡不好。

葉斐然瞧出來楊慧英的愁容,說:“媽,您回家吧。沒必要和我在這兒耗著。”

“那怎麼行?”楊慧英擰眉道,“然然,媽最疼的就是你,最看不得你受半分委屈。不過,你爸說的話也不是完全都是錯的。父子沒有隔夜仇,你哪怕聽不進去你爸的話,也不能怨你爸。知道嗎?”

葉斐然不說話。

其實,與其說是葉斐然怨葉華東,不如說葉斐然在怨自己的無能。

他都二十六了,始終都是一事無成。

“媽,我這次被陷害真的跟姐夫有關係?那害我的人,是想報複姐夫?”葉斐然忽然問道。

楊慧英現在最聽不得“周亦行”,當即便說:“當然了!你這麼老實的孩子,誰會害你?”

葉斐然微微蹙起眉頭,心想這麼迂回的報複是不是太複雜了?這裏麵又會不會有別的原因在呢?

可他沒來及和楊慧英探討,就聽門口一陣敲門聲。

楊慧英聽後,嘟囔著:“誰會在這個時候來?這都六點多了。”

說著,她起身去開門。

來的人是陳勵川。

“是小陳啊!”楊慧英喜出望外,“快請進!家裏馬上就吃飯,你可要留下吃飯啊。”

陳勵川笑笑,把自己買的水果和零食拿了進去。

一看到葉斐然,他笑的更加溫和:“斐然,好久不見了。”

“勵川哥。”葉斐然勉強笑了笑,站起身去迎接,“你怎麼知道我和我媽在這裏?”

陳勵川的表情有那麼一瞬的不自然,隨即解釋:“我想去你家看你,卻發現你不在。就從在你家照顧的那個傭人聽說你和伯母搬出來靜心,我就猜到是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