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也不說話,仍然隻是哭。顧遠橋隻能耐著性子,問她現在在哪裏。
“醫院。……你別過來,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遛狗了嗎?”夏可可抽噎著,忍著哭泣,斷斷續續地,卻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正在遛。”顧遠橋不慌不忙,也不急著問她出了什麼事,非常平靜安寧的語氣,也讓夏可可莫名平靜了一些,“在哪個醫院。”他問。
夏可可於是說了名字。
“哦。等會我就帶小可回去。”
小狗的名字,最終定為了“小可”。
免得顧遠橋每次叫一聲“可可”。小丫頭和小狗狗一道兒回過頭來望著自己,在兩雙同樣純得讓人無法招架的眼睛的注視下,顧遠橋壓力頗大。
所以,姑且區分開。
“嗯。”
夏可可哭哭滴滴地掛了電話。
其實她自己都不太明白,怎麼就打給顧遠橋了,可是心裏難受得慌,好像隨便打給誰都行,可是真的撥通了顧遠橋的電話,夏可可又覺得不合適。
他們的關係又不是什麼特別親密的摯友,無非就是同-居加共事。
結果,她將話題轉到了小可身上。
顧遠橋的反應也算貼心,沒有驚詫,沒有好奇,簡直稱得上出奇淡定了。
好吧,他原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等掛了電話,夏可可也將顧遠橋的事情拋之腦後,正好葉楓從華菊的房間走出來,抬起頭,便見到靠著走廊牆壁,已經哭得稀裏嘩啦的夏可可。
“怎麼了?”夏可可的模樣,倒是讓葉楓愣了愣。
還以為她是被什麼人欺負了。
夏可可淚眼婆娑地望著葉楓,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不確定,華菊到底想不想讓葉楓知道。
華菊連自己都瞞著呢。
葉楓見她的表情,目光突然變得了然起來。
“你也知道了?”
“你早知道?”這次,換做夏可可愣了愣。
“嗯。”葉楓點頭,“不過,她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所以,等會你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葉楓的表情是冷靜的,並沒有如夏可可那般失態。
“可是醫生說——”夏可可還記的醫生說,現在最好就要治療了。
不然,可能會過不了三十歲。
華菊今年二十七,比夏可可大一歲,離三十歲不過三年。
隻剩下三年?
這個數字讓夏可可惶恐不安,她原以為,就算自己與沈灝晨分了,可是,與華菊,卻是一輩子的事情。
而一輩子是那麼長,長得從不去計算它的年月。
然後,突然間,它就被定量了。
三年?
一千多天?
“我知道,我會勸她的。”葉楓還是點頭。
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夏可可真的看不懂他們的關係了。
有時候覺得,其實他們就是玩票,可是葉楓此時的成熟,卻又讓夏可可覺得,也許葉楓和華菊是一種很親密的關係。
遠比自己還親密。
他們一起,默守著秘密。
夏可可突然焦躁起來,她真的做不到如葉楓那般若無其事,若無其事地看著那個倒計時一步一步臨近終點。
“你勸不了她,我去勸。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還有治不了的病,什麼亂七八糟的遺傳病,坑爹!”夏可可伸手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淚,神色突然變得堅定了起來。
堅定到絕對絕對不會質疑它。
這是夏可可的傻氣。
也是她的勇氣。
現在,她要把這個勇氣傳達給華菊,絕對不許華菊再隱瞞或者逃避。
身為一個資深鴕鳥,她要毫不客氣地鄙視另一隻鴕鳥。
葉楓瞧著夏可可的模樣,也知道自己無法與她理論,他索性將病房門讓開一些,道:“她已經醒了。”
夏可可收住看最後的哽咽,確保自己看上去不像方才那樣失措與狼狽,她幾乎重新把自己收拾了起來,變成那個不撞南山不死心的夏可可。
她大步走了進去。
葉楓則留在走廊上,靠著牆壁,看著腳邊的地板,神色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華菊確實醒了。
走廊上的談話,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
所以,夏可可進去的時候,正好迎上她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