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的情緒平複後,往往伴隨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尷尬。

車廂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熏得人昏昏欲睡。

兩隻落湯雞各坐在一個座位上,默契的沉默著,一言不發。

榮景呈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仿佛短暫性失憶突然恢複一般,想起自己剛才的傻樣。

他心裏充滿懊惱,嫌棄死那個傻子一樣的自己,他抬手擼了一把頭發,眉頭皺得死緊。

而曲慕白則是完全不知道如何麵對眼下的狀況,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腦子裏很亂,她理不出一個頭緒,隻好閉嘴不語。

車廂裏流轉著暖意,清淺的呼吸聲互相交錯。

“你”

“你”

兩人同時開了口,又同時閉了嘴,像表白前的忐忑,惴惴的揣著心髒。

視線在空氣裏相撞,曲慕白道:“你先說吧。”

榮景呈丟給她一塊幹燥的毛巾,語氣不知為何有些沉:“你先把頭發擦擦。”

車上沒有幹衣服,她的頭發還在滴水,這麼回去,鐵定感冒。

曲慕白接過毛巾,動作幅度極小的擦著頭發,醞釀良久的話,在嘴邊千回百轉,硬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頭發被她擦得半幹,抬頭看見榮景呈眉梢墜著幾滴水,而他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曲慕白把毛巾遞到他麵前:“榮少,你也擦擦吧。”

榮景呈盯著毛巾看了兩秒,而後抬頭,涼涼的看著她。

“怎、怎麼了?”曲慕白疑惑出聲。

榮景呈眼神往下瞥了一下,曲慕白跟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毛巾,這才發現,毛巾已經很濕了,根本不能用。

她尷尬的笑笑,收回手,俏臉上一抹可疑的紅暈。

榮景呈沒說什麼,顧自踩下油門,車子冒雨前進。

一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沉默得像是陌生人。

抵達酒店門口,榮景呈指尖在方向盤上不緊不慢的敲著,沒有下車的意思。

曲慕白正要發問,他先開了口:“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啊?”曲慕白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詫出聲。

她認為,這一晚的回憶,足夠她刻進腦海深處回味,可他卻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榮景呈捏了捏眉心,語氣凶狠:“啊什麼啊?!我說,讓你給我忘了今晚發生的一切!”

他今晚的形象不高大,裝扮不帥氣,還被淋得渾身濕透,像個落魄的流浪漢,他才不允許她記得他這麼狼狽的一麵。

曲慕白被他吼得一愣,呆呆的問道:“全、全部嗎?”

包括他那個用力過猛的擁抱,包括那個忘情的吻,要全部忘掉嗎?

“所有!一個細節都不準記得!”榮景呈氣急敗壞的低吼,恨不能把她腦子掏出來,親自抹去這一段記憶。

曲慕白呆愣了幾秒,又聽他道:“聽到沒有?!”

她看了一眼他沉怒的臉頰,傻傻的“哦”了一聲。

她以為,那麼不顧形象的他,至少是有一丁點在乎她的,原來,是她想太多。

於她而言,今晚的畫麵像是暗夜裏的一道光,讓她在迷茫前路裏找到方向。

而於他而言,這不過是腦子一時不清楚犯的錯,是他光輝人生裏的一個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