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淑桐閉上眼睛,就想起薑朵米“咯咯”的笑聲,薑淑桐的臉上,現在是如同小女孩般的樣子。
雖然不是親的母女,可是這輩子畢竟作了母女,原想著今生讓她陪自己到最後,現在也成了空想。
朵米高燒的時候,顧明城和她的掙紮,顧明城最後的婚究竟結了沒有,她並不關心。
一切都如過眼雲煙,在她麵前開了又散了。
白眉說,朵米的屍體已經斂好,問問她去不去看。
薑淑桐呆呆地看著醫院的天花板,搖了搖頭,不去,可是她說不出來話。
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感覺,還有,她是親眼看著這個孩子跌落,很慘,很慘。
白眉和徐茂慎說,淑桐不去看了,讓孩子入殮吧。
領養薑朵米的事情,畢竟是徐茂慎牽頭,名義上,他是孩子的爸爸。
徐茂慎把朵米埋葬,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他把孩子埋葬的地點告訴了白眉,白眉又告訴薑淑桐了,他還把墓碑給白眉發了個照片。
薑淑桐說不看,隻要不看,這個孩子在她心裏就還活著。
薑淑桐整日在醫院裏躺著,睡了醒,醒了就睡,也不吃飯,白眉實在看不下去,從家裏熬了一些粥給薑淑桐。
一周時間,薑淑桐就靠著這些粥度日。
就連薑曆年要見薑淑桐,她也拒絕,薑曆年說有要事跟薑淑桐說,薑淑桐才答應見他。
薑曆年進了薑淑桐的病房,白眉就出去了。
看到薑淑桐瘦成了這個樣子,薑曆年也歎氣,“淑桐,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說,上次我住院的時候,我以為我要死了,你也知道,人到了這個年紀,是很怕死的,本來想跟你說的,可那是我一生中的恥辱,所以也就沒有告訴你,你出生以後,我看是個女兒,特別生氣,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一個兒子的,可能要兒子是不爭氣男人的劣根性吧——”
薑淑桐就聽不懂了,聽薑曆年這意思,她是薑曆年親生的孩子嗎?
“那次我喝醉了,我就編了你媽被強奸的事情,事後我很後悔,可是覆水難收,你叔叔發誓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可是前幾天,我去監獄看薑雨薇,我才知道,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你,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影響。”薑曆年低下頭,很愧疚的樣子。
帶來了影響了麼?自然。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
薑淑桐命裏有兩個孩子,收養了一個,不管是不是誤會的原因,被薑雨薇弄掉了兩個。
又好像她注定和孩子沒緣,抱養的孩子也這麼慘死。
這些日子,薑淑桐在醫院裏呆著,悶得時候就會拿起手機來查“和孩子的緣分”“流掉的小孩”這些詞語。
看到有人說,不要以為流掉的小孩不是命,那也是命。
還有一個做掉孩子的視頻,是動畫的,不過薑淑桐看了也覺得觸目驚心,先是用鑷子把小孩的身體夾出來,小孩的四肢斷了,再把孩子的頭夾出來,然後,再把留在子宮內的雜質刮出來。
薑淑桐雖然覺得這一段很虐心很虐心,可她還是咬著手指頭看完了,一邊看一邊哭。
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承受了這種被五馬分屍的命運,隻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同時看的時候,她的子宮又開始涼。
這是薑淑桐迄今為止,經曆的最糟糕的事情,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的折磨和疼痛。
遇見顧明城之前,她雖然也不快樂,可是那時候得過且過,沒有這種經曆。
而且,那兩個孩子,都是他的。
薑淑桐在醫院裏住了十天,這十天裏,就見了白眉和薑曆年。
有些人是沒來看她。
有些人是來,她不見。
出院的時候,初夏時節剛來。
想去看看薑朵米的那天,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好像今年的雨水特別多呢。
薑淑桐撐了一把很大很大的黑色雨傘,去了山上。
看著朵米小娃兒的照片,薑淑桐擠出一個笑容,隨即消失。
“朵米,媽媽來看你了!你喜歡麼?對不起,這麼久才來看你,不是不想你,是因為心裏太難受。媽媽的小朵米,怎麼會變成了別人報複的工具?”薑淑桐已經泣不成聲,在喃喃自語。
耳邊隻有嘩嘩的雨聲打在傘上。
眼中浮現的卻是朵米還在的時候,和她一起的點點滴滴,朵米是一個很聽話的好孩子,可能知道自己是抱養的,所以就會低眉順目地看薑淑桐的臉色,有時候薑淑桐就覺得很不忍心,很心疼,很心疼。
本來從朵米出事到現在,薑淑桐一滴眼淚都沒流的,可是這會兒,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兒,山上沒有人,她聳動著肩膀,大聲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