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薑淑桐知道,這裏,不會有人看見她的表情。
薑淑桐在山上呆了很久,她很想擁抱朵米,可是朵米離她很遠很遠。
她的手鬆了傘,跪在朵米的墓碑邊上,手扶著朵米的墓碑,說一些朵米還在時候的話,“孩子,不哭了”“孩子——”
朵米是薑淑桐的孩子。
即使不是親生的,可是誰也替代不了。
顧明城今天也去了山上,徐茂慎把薑朵米墓碑的位置也告訴他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去山上,就是覺得今天該去。
好像多風多雨的日子,都是屬於他和薑淑桐的日子。
遠遠地,他就看見薑淑桐趴在墓碑上,在雨裏淋著,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皺著眉頭看了一下別處,緊緊地攥了攥掌心。
兩個人,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雨還在下,不過沒有那麼大了,淅淅瀝瀝的,薑淑桐在雨裏,扶著薑朵米墓碑的樣子好不可憐。
顧明城走上了山,看到薑淑桐的頭側趴在墓碑上,臉上不知道是雨還是淚,肩膀還在抖著,顧明城猜測,應該是淚,好像是哭暈了過去,又好像是在自己女兒身邊睡著了,很沉靜。
顧明城悄悄地把傘撐在了她的頭上,她的傘已經翻了,不知道滑落到哪裏。
薑淑桐在這裏呆了好久好久,顧明城就站了好久好久。
等薑淑桐掙開眼睛,才看到頭頂上的一把傘,全黑色,很大。
她沒看見後麵的人是誰,不過她知道是他。
好像自從薑朵米沒了以後,薑淑桐能夠一眼就看清楚顧明城的心,以前那種對他不了解的心思沒有了,就如同水晶那樣,很透徹。
可就是這樣她了解到骨子裏去的一顆心,她卻永遠都走不近了。
“你怎麼來了?”她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
她好像也清晰地知道,經過薑朵米的事情,顧明城對她之前和徐茂慎的事情,也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何時,她一下子就成長了,成長的速度,她自己都覺得害怕,她未卜先知,她看透人心。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路該怎麼走。
“來看看她,看看你!”顧明城回到。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因為在這裏趴了好久,薑淑桐的聲音發幹,發澀,渾身冷。
“不知道怎麼知道的!”顧明城回答。
薑淑桐竟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世上還有人與她一樣麼?在某些方麵未卜先知,能夠看透人心?
不過如同顧明城這般,看透人心,不足為奇,他一直就有這種能力,否則,他不會使出多麵連環計,既讓薑雨薇去阻止婚禮,又讓葉秋對林美素雙麵夾擊,聽說林家給了林美素好多好多的嫁妝,林美素的醜事一弄出來,林家既不好意思要回嫁妝,他們的婚也結不成,而且,薑淑桐肯定,林美素和鄧顯宇的事情,也是顧明城一手安排的,他從不打無把握之仗。
住院的時候,白眉把這些事情,閑談給她聽的,這是薑淑桐拚湊起來的全過程。
還是如同以前一樣,她仿佛上帝一般,看著事情的發展,也知道顧明城心裏在想什麼,她雖然能看到,可是她無能無力。
不過這些和薑朵米比起來,都如同過眼雲煙,早就不在薑淑桐的眼睛裏了,她甚至覺得過去為了愛情和顧明城的鬧和別離,都那麼幼稚。
“走了。”顧明城斂眉,對著身下的薑淑桐說到,“雨越下越大,對你身體不好。”
“我不走,我還要陪陪孩子!她一個人在那邊,很寂寞!”說完,薑淑桐就大哭起來。
顧明城抬眼,看了看別處,“她在你心裏,不寂寞。”
薑淑桐的哭聲越來越大,整個漫山遍野都能夠聽得見,淒厲的,難受的,不能釋然的。
顧明城就那麼一動不動地陪著他。
明知道顧明城和孩子的死脫不了關係,可是薑淑桐發作不出來,因為他不是罪魁禍首。
但是,此生,她也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最終,顧明城彎腰,把薑淑桐從地上拉起來,薑淑桐沒有反駁,乖乖地跟著顧明城下山了。
“怎麼來的?”顧明城的車停在山下,他問薑淑桐。
“打車。”薑淑桐的目光木然,好像不在這個世界。
“上車!”顧明城照例給薑淑桐撐傘。
薑淑桐沒說話,上了顧明城的車,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女人沒了孩子,尋死覓活已經是輕了,薑淑桐的表現已經算安靜。
薑淑桐坐在顧明城車的後麵,她故意不想坐前麵,因為她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看著沉浸在雨中的海城,寂寞如斯,恍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過去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