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回(1 / 3)

最終回

棺材裏頭的雅妃雙掌合握,素色錦服遮住了她一身的傷。她的手交疊在小腹之上。手背之上雖然被人縫縫補補,可那針角卻甚是細密。不仔細瞧,根本就看不出來那是被人補過的。她看來那樣的平靜安詳。嘴角微翹,看來竟像在微微的笑。

鳳七哀聲而泣,低道,“娘,娘!您瞧見了麼?您的另一個兒子,不是回來跟你討債的。咱們,都看錯了他。”

棺木裏頭充斥著血腥氣。魚青鸞心裏難受,這便轉而將臉避向另一邊。眼角見著鳳九雙眸赤紅。她心裏不由的微微一動。

雅妃的事兒,他們都誤會了他。那麼,別的事兒呢?她麵色微微發白,不!別的事兒他依然故我。不論他要殺大夫人的理由是什麼,她都過不了心裏這一關。

鳳七的哭聲漸漸的止住了。冰塊也送了過來。他二人將棺蓋依舊合上。跪在一側。一語未發。

氣氛正自沉重,殿外冷不妨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娘!娘啊!快來救救泡泡啊!有人要殺了泡泡啊!”魚泡泡的聲音由遠而近。

在場眾人心中一跳,鳳九怒道,“他怎麼來了!”

古淩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某泡正朝著鳳雅宮抱頭鼠竄。他的娘子溫淺笑正提了一根火紅的鞭子,笑眯眯的緊隨在後。

某泡一見魚青鸞,這便一下衝進她的懷裏,將小腦袋窩在她的肩窩處,撒嬌道,“娘啊!你要保護我哦!”

魚青鸞凝向溫淺笑,道,“淺笑,怎麼回事兒?”

溫淺笑笑眯眯的道,“沒事兒啊,婆婆,我正在訓練相公的輕功。您瞧,這會子他是不是跑起來特別快?”

某泡哇的一聲怪叫道,“明明她說要抽我一頓!本王好歹也是昭雪王,哪兒能被你一介女流打?”

魚青鸞見溫淺笑麵色赤紅,似是有什麼難言之痛,這便對某泡道,“泡泡,別不懂事!來,給奶奶磕個頭。”她說罷,這便把個某泡從懷裏拉扯出來。

某泡頓失所依,心裏害怕。他忽而對凶神惡煞的溫淺笑笑道,“我娘親說了,男人大丈夫,要對自個兒的妻子三從四德。”他說到此,忽而閉上雙眸,高聲疾道,“所以,你打吧!我不怕你!”

溫淺笑漠漠的凝著泡泡的小樣,許久才以紅鞭抬起他的下頜,笑道,“喲!男子漢大豆腐。你這會子勇敢啦?剛剛跑成那樣做什麼?”

鳳七跪在一側,眉毛微跳。滿腔的悲憤被這兩個活寶弄得一下散了去。他重重的歎息,少不得朝著魚泡泡瞥了一眼。

他也曾見過這位泡皇子,先前他以為這小子像極了鳳九。心中甚為不喜。可是這麼就近一瞧,他竟發現這孩子的眉眼跟他心裏的那人生得一般無二。

他看來好生精致,也,好生沒種。

魚泡泡無恥的道,“娘子剛剛不是說了麼,練輕功啊!怎麼樣?泡泡是不是很勤奮?”

那個做妻子人,很不客氣的一巴掌拍上他的小屁股,怒道,“你給老娘閉嘴!快給老娘一邊跪著去。”

溫淺笑左手取了三炷清香點燃,跪在雅妃的跟前叩了三個響頭。道,“雅妃娘娘,若是您在天有靈,請您保佑您這個不爭氣的孫子快快長大。把他身上那根淘氣的筋給抽了去。”

魚泡泡並她二人跪在一處。時不時的吸著鼻子。他痛定思痛,終於得出一個結論。“以後本王生了兒子,一定讓他過三十才娶妻。”

魚青鸞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敢情弄了這麼半天,這隻魚泡泡他是來怨她這個做人娘親讓他成親成得太早了是罷!她淡淡的凝著魚泡泡,道,“魚泡泡,聽說你還沒有娶妻。”不過是訂親。他小子不必把這事兒一直擺在嘴上說。

魚泡泡小嘴兒一扁,可憐巴巴的道,“那她為什麼天天呆在我的遂意殿!晚上還非要押著我練功。還說什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世上功夫最好的莫過於森羅殿的俏閻羅。還說,如果本王跟那俏閻羅相遇,必然是要被他烤成肉串來吃的!”

鳳九眉毛微微跳動,恨不能把這臭小子的嘴給縫起來。他偷眼凝向魚青鸞,不意外的發現她臉上竟露出了好奇之色。

“俏閻羅?先前是有聽人說起過那人。他似乎很是噬殺,泡泡,你做你的皇子。他做他的俏閻羅,你們基本是不會相遇的。”魚青鸞務實的道。像她,就也不過遇見過一回。

而且自打那天之後,俏閻羅似乎就不過是江湖中的一個傳說而已。什麼他有鬼兵數十萬,什麼他的森羅殿上屍骨堆積如山。那些,都似乎離她很是遙遠。

鳳七蹙緊眉尖,若有所思。他深深的凝著鳳雅宮內雪白的鮮花,久久未發一語。

魚青鸞側頭想了下,笑著告訴魚泡泡。“那人似乎有好多年都沒有消息了。許是他早就已經死於溫柔鄉了。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練功趕超。你隻要乖乖的就好。”

鳳九的眉毛微微而跳。嘴角也跟著抽搐了下。他其實很想說,他的這個溫柔鄉,似乎比別人凶了些。

鳳七的眼角朝著魚青鸞淡淡的一劃,許久才淡淡的相問。“當年你不是曾同本王說過,你之所以功夫這麼好,全是因為你練了什麼秘籍麼?難道你要把秘籍交給遂意?”

鳳七不提這事兒,魚青鸞倒還真是忘了。她麵色一下變得極是古怪。眼角也少不得朝著鳳七促狹的劃過去。

鳳七被她瞧得渾身不對勁,俊臉迅速染上一層薄紅。

鳳九伸出手,將魚青鸞的小手依舊握了。在她耳邊低低相問。道,“什麼秘籍?為什麼朕連聽都沒聽過?”

魚青鸞嘴角微揚。想說幾句,卻已是被鳳七搶了先。

“當年在鳳山,青鸞妝成了一個太監過去假傳聖旨。那時她告訴本王並十三弟,說是她身懷秘籍。隻練得了上頭一星半點的功夫,便已算是天下無敵了。當年本王還想斥巨資買下她的秘籍。結果卻是無疾而終。”鳳七說到此,眸中隱了一抹淡淡的懷念。

“現在想起來,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秘籍這回事兒。”他澀澀的道。一如她當日對他的感情。他以為她對他鳳七終是有情的,可是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他想錯了。

不論是她對他說的,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還是之後她隻身趕去鳳山,許是都不是對他有情。

魚青鸞蹙緊眉尖,覺著鳳九的眼光正深深的落在她的側麵,似乎想要刺探什麼。她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下。疾道,“是我亂謅的。壓根兒就沒這回事兒。”

鳳九眸中露出一絲不悅。握著她的手漸漸又開始冰涼。

她微小的動作讓他的心一下透涼。雖然她已經知道了雅妃不是他鳳九殺的,可是她對他鳳九的戒備,卻已是深在骨髓。短時間之內甚難改變的。

雖然她就在他的身邊,可他卻覺著她離他那麼的遠。似乎像是隨時都要消失了去一般。讓他好沒安全感。

魚青鸞感覺他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她一下別過頭,將目光調至魚泡泡的身上。彼時,魚小泡正在研究溫淺笑的裙角。溫淺笑今兒個著了一襲白色修金龍的裙子。那裙角恰巧繡著一條巨大的龍尾。魚小泡很“不小心”的跪在她的裙角上,笑眯眯的去摸龍尾。

於是,溫淺笑好好一尾玉龍尾,被他小子猥瑣得不成龍形。

然後又似乎對她袖口的龍珠甚感興趣。那小樣,根本就是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

溫淺笑的眉毛微微跳動,她忽而朝著某泡狠狠一瞪,咬牙道,“下去!”

某泡無辜的眨眼,道,“下哪兒去?”

“滾下老娘的裙子!沒見這兒正悲傷著麼?”溫淺笑一字一字的道。也不會瞧個臉色,他老爹這麼噬血。要是被他幹掉了,別說她沒提醒他小子。

某泡委屈的答道,“哪兒悲傷了?誰悲傷了?”他話音方落,小腿就被溫淺笑掐得死緊。他哇的一聲大哭道,“娘子!為夫知道了。是為夫悲傷了!”疼死他了!

鳳七心情正沉重著,被他們一鬧,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掀了袍擺起身,啞聲道,“母妃常在本王跟前提起外家的親戚。她說,自打進宮起,她就沒再見過他們。我想,怎麼著也該讓外家來送母妃最後一程。”

鳳九衝他點點頭。示意他離開。鳳七眼角朝著魚青鸞淡淡一劃,這便告辭而去。

有些事兒,他得親自去辦。有些誤會,他也得去為他鳳九解開。

他一走,鳳九就讓溫淺笑把魚泡泡抱走。魚泡泡死賴活賴,就是不願離去。“平常你們不讓我見母妃,現在好容易見著母妃,你們又要拉我走!這個世上還有比我更苦的孩子麼?”

“娘!你說句話!從前爹爹不是最怕你麼?你腳一跺,整個皇宮都要震三震。為何現在不來保護你的兒子喲!”他死活賴在地上,一雙小手試圖扒住地麵。可是他人小力微,竟是一下被溫淺笑拖出去老遠。

“魚泡泡,你給我閉嘴。”溫淺笑又好氣又好笑,又不是推他小子去死,犯得著弄得這麼三貞九烈的麼?

說什麼腳跺一跺,整個皇宮都要震三震。他小子是在暗示她該減肥了麼?可見他被拖得老遠,心中又微微刺痛。她張開嘴想為他求情,可不知怎麼,話到了嘴邊,竟還是咽了回去。

還是怕。

這麼些日子以來,鳳九在她心裏已經是這麼個根深蒂固的形象了。她心裏知道不該怕他,可事實上,要她一下轉變對他的恐懼,她做不到。

這段日子以來,她每天都會做惡夢。夢見他殺死了所有人。夢見他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將大夫人給剮了。

整整五百刀。

如今的他,正是她惡夢的源泉。可是這個惡夢卻突然變了。她不知道她能不能過自己這一關,更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忘了,鳳九曾經對大夫人下過殺令。

察覺到她指尖的冰冷,鳳九的身子微微顫抖。他低低的追問。道,“青鸞,你告訴朕。你是不是還在怕朕?”

問這話時,他的聲音暗沉沙啞。鼻音濃重。

魚青鸞側著頭想了許久,終於深吸口氣,深深的凝著他。“九爺,你給我一點兒時間。很多事兒,我必須學會遺忘。”

“若然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怕你了,我還像以前那麼深愛著你。我覺著那樣對你很不公平。”因為她,不想對他說謊。哪怕一句都不想。

鳳九的身子狠狠的一震。他朝著她抬起右手。似乎想碰觸她的麵頰。可是手才碰到一半,他的手便已然垂落下來。彼時,夕陽透窗而過,點點碎金在他的眼中綻開。

她從他的眼裏瞧見了痛楚的絕望,跟決絕的血腥。他蠻狠的捉住她的下頜,一字一字的,絕望的相問。“告訴我,青鸞。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重新愛上朕?”

魚青鸞嘴角顫然,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低啞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她不知道。因為她感覺自個兒的心經過這麼多的風浪,已經很是無力了。

他的拇指在她的下頜緩緩的移動,眼角卻隱著一抹絕然的笑。“對不起?魚青鸞你跟我說對不起?朕可以為你放棄對鳳舞的恨,也能讓鳳舞的天空,重新染滿鮮血。”

他說這話時,漂亮的嘴角漸漸揚起一道血腥的弧度。“這個世上,朕就隻要你心甘情願的愛朕就好。其他的事兒,什麼都不重要。可是現在,我的青鸞已經不愛我啦。”他說罷,這便赦然收手,對側立在旁的古淩揚聲道,“古淩,召集人馬。”

古淩低低的應了聲,這便遠遠的退了去。

魚青鸞身子重重的顫抖著,她深深的凝著他,疾道,“鳳九,這時候你召人馬做什麼?”

鳳九血眸赤紅,他側過頭,漠漠的凝著她。一字一字的道,“有人剮了朕的親娘,朕去為她報仇!”他說罷,這便一甩袍擺,疾走而去。

他的背影,煞氣騰騰。

隻消一眼,她就知道他此去必然見血。她嘴唇顫抖,一顆心髒忍不住撲通亂跳。他離去的腳步堅定異常,方向也很明確。

他說,有人剮了他的娘親,他要為她去報仇。

她心裏忽而重重的一沉。他,知道凶手是誰!剛剛在鳳七那麼痛苦時,剛剛在他最痛苦時,他都沒有將那人的名字說出來。

可是她對他說對不起後,他就決意要替雅妃複仇了。

所以,他之所以沒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全是因為她魚青鸞!因為那個活剮了雅妃的人,是她魚青鸞最在意的人!

她心中忐忑難安,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雖然知道這事兒沒有真憑實據,可是,心裏的忐忑卻怎麼也騙不了人。

她慘白著臉,提著裙擺追著他的背影而去。

九爺,別去。她喃喃的道。去了,就覆水難收了!

身前的男子似乎知道她在追他,不知何時,他的腳步也跟著放緩了許多。似乎,在給她最後的機會。

魚青鸞急促的喘氣,道,“鳳九!你給我站住!”

鳳九薄唇緊抿,頓住腳步。他側過頭來瞧她。魚青鸞飛快的攔到他的跟前,一字一字的道,“鳳九。你知道那人是誰?”

鳳九挑高眉毛,緊緊的凝著她。一字一字的下令,“回去。”

魚青鸞心頭急怒,她恨聲道,“不回!除非你告訴我,你這是要去哪兒!”是不是跟她心裏想的是同一個地方?

鳳九嘴角微揚,這便越過她,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魚青鸞捉住他的袖子,低道,“不!我想知道!”

鳳九轉而深深的凝著她的雙眸,一字一字的道,“朕曾經想,朕可以讓這事兒成為永遠的秘密。可是青鸞,那個能讓朕忍下殺母大仇的人,怕我了。”

魚青鸞麵色一下刷得慘白,她疾道,“是誰。到底是誰!”他已經說得那麼明顯,可是她心裏仍在抗拒。仍在想,他說的人,必然另有其人!所以,她執意要他親口把話說出來。

鳳九忽而怒笑一聲,道,“這麼想知道,那朕就把你帶去瞧瞧。”

太上皇行宮

古淩引著數千禁軍,將行宮圍得滴水不通。

鳳九並魚青鸞二人一道翻身下馬,未經通傳,人便已經進了行宮。

彼時,遠處萬佛寺正傳來悠揚的鍾聲。暮色已然悄然降臨人間。整座行宮籠在重重的暮色之下,顯得詭異神秘。

太上皇並大夫人二人正在院中一處坐著,就著院中如晝的燈火閑聊吃茶。見著鳳九前來,太上皇似乎並不驚訝。

反倒是大夫人,一見著魚青鸞便下意識的將頭別向另一邊。魚青鸞麵色微微發白,這是那天之後,她頭一次見到大夫人。

她以為,她的心髒已經強壯到可以承受大夫人對她所有的冷嘲熱諷。甚至想好了,要把命還給她。可是到頭來,她不過隻是輕輕一個撇頭,她魚青鸞的心便就像是被鈍刀淩遲了!

這個世上,許是再沒一個人能像她一樣了解鳳九對雅妃的感情了。

太上皇挑眉一笑,漠道,“九兒,都這麼晚了,你不在鳳雅宮裏守夜,怎麼領著人到朕這兒來了?”

鳳九嘴角薄抿,緊緊的凝著太上皇。笑道,“朕能來這兒來,自然是什麼都知道了。”

太上皇低頭理著自個兒的袖子,嘴角勾出一道嘲弄來。道,“知道了,什麼?”

鳳九身子微微顫抖,他緊緊的凝著太上皇,怒道,“知道自個兒的殺母仇人到底是誰!”

太上皇嘴角薄抿,漠道,“這麼快就能猜到,你這個皇帝當得比天奇要稱職得多。”頓了頓,他接著又問。“那麼,你說的人是誰?”

鳳九垂落在身側的手,指骨節節發白。他厲聲笑道,“朕能領著人圍了您的行宮,您說那個人是誰!”

太上皇身子重重的往後一靠,他挑眉笑道,“不妨直說,犯下此等罪行的人,絕不能姑息。”他說這話時,眼角幾不可見的朝著魚青鸞淡淡一劃,似是一種嘲弄。

魚青鸞發現大夫人的手,一下握得緊了。她心中不由的微微發顫。

鳳九怒笑道,“能在禁軍的眼皮子底下,進冷宮行凶的人。勢力是何等的驚人!要查這麼一個人,不難罷。太上皇。”最後三個字,他的音量微微提高。

太上皇袖手而笑,應道,“朕以為鳳七才是那個需要來跟朕報仇的人,沒想到,鳳七沒來,倒是你來了!可是九兒,若是論權利,你還不夠這個資格可以處置我這個太上皇。”

魚青鸞麵色微重,太上皇這麼說,意思是認下了自個兒就是殺死雅妃的凶手?

鳳九的眸,漠漠的朝著大夫人一劃。道,“真若是太上皇殺的,倒也罷了。可是朕查出來的事實卻是,這個想要我母妃死的人,正是大夫人。你!”他的指,直直的指住大夫人的鼻尖。

魚青鸞不住的抽著冷氣,心裏痛不可止。

說出來了!他說出來了!

不!不會是娘親!她那麼善良,又那麼柔弱。又豈會是殺死雅妃的凶手!她凝向大夫人,疾道,“不是您,對不對?娘。不是您!”

大夫人淺淺而笑,她抿嘴道,“青鸞,你們在說什麼呢?”

魚青鸞蒼白著臉道,“您快告訴九爺,您沒有要殺了雅太妃!快說啊!”隻要她說,她就相信!

夜風拂起大夫人如雪的白發,她的唇,勾起一抹豔色的淺笑。她諷道,“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否認又有何用!”頓了頓,她又道,“青鸞,雅妃當年那麼對待九爺,這種女人,又豈能讓她養在深宮?”

“她一世榮華,這會子卻要留在冷宮之中。娘親想,一定要將她活活的剮殺在她兒子的跟前。這樣才痛快!”她的眼角,隱了一抹鮮豔的紅。襯著一頭雪發,看來妖嬈極了。

魚青鸞的淚,一下掉落下來,她的頭轟轟作響,急切的道,“不會的!我的娘親,才不是這麼殘忍的女子。”

大夫人狠狠一掌砸落在案,厲聲笑道,“我殘忍?我會有他鳳九殘忍麼?他把青青活剮在我跟前的時候,他有想過對我殘忍麼?青鸞,你還想叫我娘親麼?想的話,你就去為青霄報仇!”她說到此,食指直直的指住鳳九的鼻尖。

道,“當年,正是這個人,殺死了青霄!”

魚青鸞身子狠狠一震。她不可置信的瞧向鳳九,但見後者麵色漸漸沁出些許慘白來。她顫然的道,“是你?殺死青霄的那個人,居然是你?”

鳳九幾個箭步行至她的跟前,急道,“青鸞,你別聽她胡說!當年朕並鳳七是一個追一個打的出了花府的。鳳七沒有時間去殺青霄,朕又豈會有時間去殺他?”

“不!青鸞!是鳳九殺的!他當日著了一身的女裝,為娘一直沒能認出他來!可那一劍,確確實實是他刺的青霄。”大夫人說到此,這便取了塊帕子出來輕輕的抹著眼淚。

心裏有什麼堅定的東西,轟然倒塌了。魚青鸞見他二人各執一詞,頭腦之中不斷的轟轟作響。

不會的!鳳九不會殺死青霄的!她曾以為殺死青霄的人是鳳七,為著報仇,差點兒斷送了自個兒一生的幸福。可事實卻是,這事兒跟鳳七並無幹係。

她深吸口氣,忽而一字一字的道,“不!殺死青霄的人,不是九爺。”

大夫人厲聲道,“為娘親眼所見,又豈會有假!”

魚青鸞轉而凝向鳳九,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九爺為著治青霄,隻身前往火鳳取神仙草。那段日子他的努力,我瞧在眼裏。一個醫者,絕對不可能把快要治好的病人,再度殺死。”

大夫人漠聲冷道,“那如果青霄當日其實根本就沒法兒救呢?”

魚青鸞麵色重重的一沉。

她從未想過那個可能性。因為就在青霄死前不久,她曾親眼見著青霄的手指可以動了。明明病情已然大有起色,又怎麼可能會說,他其實根本就沒法兒救呢?

“那也不會是他殺的!這麼久都拖了,他又豈會在那時候出手。”說這話的時候,魚青鸞的聲音漸漸的氣弱起來。

剛剛還堅定不已的念頭,這時又在她心裏搖擺不定起來。她心裏亂成一團麻,分辯不清到底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

不不!鳳九會撒謊,娘親不會哪!她一定要相信娘親才對!

一定。

她抱住頭,尖聲大叫。然後拔出劍,直直的指住鳳九。怒道,“你殺了青霄,我要為青霄報仇。”

鳳九大聲的疾道,“青鸞!你糊塗了麼?朕沒有殺青霄!你不信朕說的話麼?”

魚青鸞飛快的搖頭,道,“我怎麼信?我怎麼信你?”她說到此,手裏的劍這便朝著鳳九疾刺過去。

酸棗兒忽而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腳邊,緊緊的抱住她的雙腿,尖叫道,“小姐!小少爺不是九爺殺的!是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