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之對這件事甚是上心,一連三天,她都喚琉璃去作陪,拆了繡,繡了拆,直到第三天,才算繡出了滿意的圖樣。
此時已近二更,柳姑姑來催了好幾次,讓她早些吃藥歇息,可是白婉之執意要等歐陽灝回來。打發人問過好幾次,歐陽灝今日去軍營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白婉之就一直等下去。琉璃陪著她,自己也繡了好幾方絹帕,見白婉之還不睡,她也隻得陪著。
最後還是白婉之自己撐不住了,伏在榻上的小桌上,眼皮直打晃。月兒趕緊勸道:“小姐,都三更了,您還是早點歇著吧。”
白婉之看了看燃得快見底的蠟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終於點頭道:“好……”但是旋即她又想起來自己的事情還沒辦完,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可是明日一早灝哥哥就走了,我的東西……”
“月兒,你去廳裏等著灝哥哥,等他回來,把我的帕子給他。”
月兒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來:“小姐,我還得伺候您歇息呀。”
“星兒呢?”
“您忘啦,柳姑姑打發她有事,這幾日都不會在府中。”
似乎有些不太情願,白婉之將帕子塞到琉璃手中道:“那就隻有你了,梨花。今晚你務必等到灝哥哥,把這條帕子給他,告訴他,是我給他的。知道嗎?”
如果可以選擇,琉璃實不想領這差事。她有些懼怕見到那個人,對於心中的小小萌動,似乎見到他一次,那棵小苗便會長大一次。何況,她還是要替白婉之傳遞東西。但見到白婉之蒼白的臉色,因為熬了幾次夜而越發地透明起來,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是。”她答應了下來。
“要是灝哥哥問什麼,你隻說你不知道,等他回來,我親自和他說。”白婉之十分不放心地繼續吩咐道。
“好的。”
月兒推著白婉之往臥室去了,琉璃收起了白婉之給她的帕子,又將自己繡的幾條帕子也疊好收起來,就往大廳而去。
夜露有些深重,她提著裙角,但露珠仍打濕了鞋襪。府裏的人似乎都睡了,隻剩下幾盞徹夜不滅的風燈偶爾隨風搖曳幾下。走出內宅不遠就是外宅,廳中依然大門敞開,燈火通明,可能是歐陽灝還沒回來,門房也沒來熄燈,特意留著火。
她從一旁的博古架上隨意取了本書,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突然想起在宮中時,偶爾她也會在自己的宮室裏,點著亮亮的燈燭,熏著幽靜的香,等著皇上過來。為了打發時間,她也會找本書看,又或者取了自己的琴箏,奏上一曲。
今時與往昔,竟有些奇異的相同。
門外的清風帶著夏末初秋的清涼,一陣陣地送來不知名的花香,更讓琉璃有些沉醉其中。假如一切隻是一個夢,她醒來的時候,仍然在雲京宮裏,會是怎樣?她會不會半撒嬌地對皇上講講這個恐怖的夢境,還是把這個夢依然埋在更深的心底?
一些異樣的觸感,使她猛然清醒過來,她直起腰,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趴在茶幾上睡著了。
而麵前,正是她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