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說著,邊回過身,彈了彈手中的一疊紙,繼續道:“姑娘不妨先坐,我這裏有上好的滇茶,在雲京城中可難喝到。”說罷,他轉身到書桌前,取了兩枚茶杯,執起一柄茶壺,將金色的茶湯注入茶杯中,端到琉璃坐的椅前,放在桌上,自己也就勢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琉璃急著想聽他說些什麼,也顧不著喝茶,隻盯著他的動作看。白冠之卻悠閑地端起茶杯,先聞了聞茶香,再輕輕抿了一口,見琉璃不動,就用眼神示意她也一起品嚐。
見他不說話,琉璃隻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如他所說,是上佳的滇茶,就算在宮裏,也沒喝過這麼香醇的茶湯。
“今晨我派人去查了針工局的記錄,並未查到一個叫梨花的。”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般,在琉璃耳邊炸開,她端著茶杯的手頓時僵住了,白冠之的目光如矩,灼灼地注視著她,她勉強正住心神道:“這應該不會吧?我也不知道了。”
白冠之的目光微微柔和起來,敲了敲桌麵道:“也是。老太監們說,針工局一向記錄混亂,且還有宮外的繡工來來去去,沒有登記在冊也是情理之中。”
琉璃這才鬆了口氣,可沒待她緩過來,白冠之又問她:“這次小妹遇刺,十分蹊蹺。你可有什麼線索?”
話說到此,琉璃心裏也有了幾分明白了,看來白冠之是有心懷疑她與白婉之遇刺有關。隻是這又是從何說起,自己的真實身份,也著實不便對白冠之說。既然歐陽灝是叛軍中重要的一份子,想必白冠之的地位也不會差。
琉璃凝神想了想,道:“那晚我與小姐賞月,月兒取了樂器來,我才要吹奏,那刺客突然就拿住了小姐。若說刺客是為了財,卻也不像,因為我提了要替下小姐,他卻不肯,還說什麼是衝著小姐來的。這樣看來,多半是尋仇了。”
白冠之的神色並未有半分變動,嘴裏卻道:“梨花姑娘果然是冰雪聰明,一猜就猜到了是仇家上門。隻是府中的戒備一向外鬆內緊,查了半天,這蒙麵人竟是借送菜的車進了府裏,潛伏到了晚間,方才發作。若說府裏沒有內應,斷斷做不到如此完美無缺。梨花姑娘,依你之見,這內應是誰呢?”
他的笑容依舊,卻猶如寒冰刺骨,隻怕下一秒,就會抬手將自己抹殺似的。琉璃心中發怵,硬著頭皮道:“我也隻是胡亂猜測,沒想過這麼多。”
此時夕陽已快落下,房內逐漸昏暗起來。白冠之的臉本就俊美,在陰影之下,卻顯得有些寒氣迫人,連那一點點的陽光,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從他身上全部抽離而去。
“若以我看,這合府之中,也就是梨花姑娘你最是可疑。”
白冠之的語調平淡,卻寒冷如冰。他似在說一件與琉璃全不相幹的事似的,平和之中還帶著些要將此事說清楚的無聊之感:“最近幾日,府中的生人雖有幾個,卻隻有你,與小妹走得最近。那日你還說要替小妹充當人質,又焉知不是你們合謀之計。隻是那刺客當場便死了,也無從對質。”
“你……”琉璃隻覺得血往上湧,她從沒被如此冤枉過,而這些冤枉她的話,偏偏聽來還很有道理。
“怎麼,你有什麼話,說了便是。今日我也閑著,不妨聽你多說幾句。”白冠之悠悠然道。
“若是不閑呢?”琉璃氣極反笑,冷笑道。
“不閑?”白冠之望了望窗外的暮色,依然用他波瀾不驚的語調繼續道,“若是不閑,有兩種法子。第一種比較簡便,把你立時三刻投入地牢關起來。第二種略麻煩一些,嚴刑拷打你,務必問出真相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