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陳應月回他:“家裏剛給介紹了一個,還在處著。”
“陳班長。”吳帆打斷她。
“怎麼?”
“有點話想跟你說,怕這回要是還不說,下次就沒機會了。”
吳帆忽然點了支煙,煙草火苗在黑夜裏開花。吳帆長得不算出秀,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很有特色,他笑起來,眼都眯成了一條兒:“陳班長,我一直覺得你挺好的。”
“嗯?”陳應月嗅到了怪異的感覺。
“我的意思是說,我可能暗戀你有些年頭了,大概高二那年就開始了。”吳帆說:“剛認識你那會兒,我和全班所有同學一樣,覺得你太世故,不好相處。直到陸亦修打人那件事發生之後。”
陳應月忽然失笑:“你是指哪次?陸亦修在高中時代可是揍過不少人呢。”
“高一一開學,因為救貓揍高年級學長的那次。”
“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目擊者。”
陳應月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說來這並不是一件大事,甚至因為特殊化處理,連知道的人都沒幾個,但這卻是陳應月刻骨銘心的一件事。
或許因為,這件事讓她和陸亦修產生了一生的交集。
*
那時候是秋天,校園裏的紫藤蘿都枯了,隻剩下幾根樹枝虯在架子上。
紫藤蘿長廊是陳應月回宿舍的必經之路,路過紫藤蘿長廊的時候,她聽見有幾隻貓在叫,湊近一看,原來是有個男同學正蹲在長廊外的圍牆邊,在喂野貓。小貓奶聲奶氣地叫著,像是在搶食,聽起來有點可愛。男同學身旁還豎了一袋貓糧,上頭全是英文,看起來像是進口的高級貨。
然而,湊近一看,陳應月卻傻了眼。
男同學喂給野貓的貓糧正反著白光,像是裏頭藏了什麼金屬物,閃閃發光。
她往前垮了一步,才看見貓糧旁邊還有個小小的方形盒子,裏頭全是大頭釘。
圓形的貓糧和圓形的大頭釘一起,餓壞了的野貓根本分不清貓糧與大頭釘,正在一個個往嘴裏嚼。好幾隻貓的嘴裏已經嚼出了血,嗷嗷的貓叫,正是源於痛苦。
陳應月認出了男同學的背影,是高年級有名的官二代學長趙升,聽說因為高考將近,心理壓力負荷過大,產生了應激反應。
她明白自己的處境,知道自己在校園裏不能得罪任何一個人,更何況是官二代。可眼見小貓受罪,她又不能不管。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決定假裝沒看見。
然而剛動了沒幾步,她卻又忍不住停下來。
那人還在喂,那邊野貓嘴裏含著血,還在嗷嗷叫。
陳應月定在原地,想著要做點什麼,卻看見一個籃球從她的頭頂飛過,至往野貓那邊去……
穩、準、狠——
籃球直中那人頭頂,那人抱著腦袋,疼得在地上打滾。
黑夜裏,陳應月看見陸亦修由遠及近地向她走來、與她擦肩而過。
他邁著大步,長腿跨過欄杆,運動服大敞,走路帶著夜風。利落的短發,頎長的身形,大約是洗過澡,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剛一上去,陸亦修就給了躺倒在地上的人一腳。
“讓你虐貓。”
又是一腳。
“現在換小爺虐你了。”
大約是看見陳應月圍觀,他還轉過頭朝陳應月這邊望,語氣不善:“男人的事情,女人看什麼看!”
“還不快滾!”
聞言,陳應月趕緊彎腰在紫藤蘿長廊中疾跑,跑著跑著,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了笑。
漫長的少女時代裏,陸亦修偷偷在陳應月的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
那是陳應月仰仗別人生存的少女時代裏的一顆叛逆種子。
或許就是那個球,讓陸亦修在陳應月的生命裏,產生了小小的特殊。
後來,東窗事發,陸亦修一度被逼退學。
陳應月實在看不下去,站了出來,作證陸亦修是為救貓才打了虐貓的學長,可惜並沒有人聽信她的話。甚至,連以往熱情聲援陸亦修的女生團們也不再吱聲。班主任的一句“你是好學生,應該離陸亦修這樣的壞學生遠一點”把陳應月打退回教室。
可陳應月卻是鐵了心地要幫他,陪他罰站,給他送吃的。
勤奮好學生就這麼上了陸亦修這條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