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傍晚,陳應月接到了沈亮的電話。
沈亮剛從南城返回上海的工地,陳家父母知道自家女兒忙了兩個月項目沒回家,特地拖沈亮帶了些土特產,轉交給陳應月。正好陳應月也有話要跟沈亮說,兩個人就約了晚上九點,在陳應月家樓下咖啡廳碰頭。
經過很長時間的決斷,陳應月覺得無論如何自己和沈亮是不可能成的,她無心傷害他,與其互相浪費時間,不如解釋清楚,一了百了。
因為心裏有愧,陳應月特地早到了。結果,剛進咖啡廳,就看見沈亮坐在卡座裏,白色瓷杯上,咖啡沫已經結了一層渣,大概是等了很久。
沈亮看見陳應月到了,立刻站了起來,搓了搓手跟她打招呼。
他老實巴交的模樣,讓陳應月有點開不出口。
剛繞到他對麵坐下,沈亮就從桌底下拎起一個黑布袋,遞給陳應月:“叔叔阿姨說,這個季節南城的雞頭米最好吃,他們怕上海買得不新鮮,特地托人買了剛剝好的,讓我帶給你。”
“謝謝。”陳應月接過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直奔主題:“沈亮,其實我想跟你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沈亮黝黑憨厚的臉,忽然沉了下來,“你和陸亦修的事,我那天回去想想,就自己想明白了。”
“不是他的原因。”
“那是什麼?”
“我們不太合適。”
“別騙我了,我這次回去都聽叔叔阿姨說了。”沈亮抿了一口咖啡:“你跟他高中起就在一起了是吧。”
“我們一年前就分開了。”
沈亮是個外人,關於自己和陸亦修的那些事兒,無論父母說了什麼,陳應月都選擇守口如瓶。外人無需知道,也不能知道。
“那天在公寓裏,就能看出來你們一直有聯係,你何必騙我。”沈亮笑著搖頭,眼神有些高深莫測:“況且,如果是為了叔叔的那場事故,賠了你的幸福,真不值得。”
陳應月眯眼,灼灼地看著麵前的沈亮,那個憨厚的男人忽然讓陳應月覺得陌生。此刻,她背靠著咖啡廳大門,門口懸掛著風鈴,她聽見有風鈴叮叮咚咚地響,像是有人走進來,但此刻她根本無暇顧及。
“你什麼意思?!”她質問他。
“應月,你別急。”
沈亮一把捉住她的手,詭異的眼神一閃而過,“叔叔當年被聚立集團害得腦損傷,失去一條腿的事情我們鎮上的人都知道,但如果你是為了這些而且接近陸亦修,根本不值得。他雖然是聚立集團的大公子,但跟那些事兒也扯不上關係,你何必跟他糾纏,賠上自己的幸福呢。”
“我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麼。”
陳應月嫌惡地推開他的手要走,但他卻將她攥得死緊。
他惺惺作態:“我都聽叔叔說了,你根本不愛他。這麼多年跟他在一起,隻不過也是為了讓他求而不得,這樣報複聚立集團。”
“是誰跟你說得這些話?”陳應月警惕地看著他。
“這些都是叔叔告訴我的。”
“不可能。”
“是叔叔告訴我的。但他不讓我說出來,因為這都是你的秘密。應月,我舍不得你,我不能看你這樣害人害己。你無辜,陸亦修又何其無辜,你們何必互相折磨。”沈亮雙手按住陳應月的肩,令陳應月動彈不得:“你這麼多年跟他在一起卻一直不敢公開,不就是因為當年叔叔的案件牽扯甚廣,你怕被媒體披露出那場案件,所以才會一直對外保密,怕陸亦修知道真相後,再也無法被你利用嗎?”
“放手!”
沈亮的話,讓陳應月的情緒開始上漲。沈亮根本不放走她,反而將她抓的死緊,故意激她:“叔叔都告訴我了,當年都是他自己不戴安全帽害得,不能怪別人。他也跟我說了,你害怕蝴蝶,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血液衝上腦門,“蝴蝶”這兩個字,幾乎擊破了陳應月的心裏防線。
十幾年前的那天,蝴蝶在父親鮮血淋漓的身體上不停吸血的畫麵又再次浮現,陳應月發了瘋似的推開他,情緒崩潰,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是,不是我爸爸的錯!”
“是他們聚立集團工地監管不嚴格,是他們根本不給予人道救助,賠償款一拖再拖,害得我差點沒有爸爸了!”
“我恨他們,恨他們所有人!”
陳應月的尖叫引來了旁人的注意,沈亮趕忙站起身來,湊到陳應月耳邊,“應月,你冷靜點。”
然而,沈亮剛從陳應月的耳邊抬起頭,卻看見麵前站了個高大挺拔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