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然瞥見了墓碑上陸懷遠的名字,機械性地做出一個悲傷的表情,說:“九霄,今天是懷遠的忌日啊。”
然後兩眼空空望著灰藍色天空:“我都快忘了懷遠是哪一年去世了的。”
自從宋三月過來,陸九霄時不時地都會瞄她,可能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看向她的時刻,眸子裏凝著淺淺的滿足。
宋三月避過他的目光,斜斜地瞥嚴越,陰陽怪調地說:“哦,看來妖君大人就是大牌,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帶著小弟,怎麼著,現在把沈大人的得力幹將都拐帶出來了?”
“我是管家,負責妖君大人的衣食住行。”嚴越說。
眨眼間,薛然已經穿過兩排墓碑,蹲在陸懷遠墓前,跟陸九霄一起扯過袋子裏的紙錢,丟在火盆。
她說:“對不起懷遠,當時我沒能保護好你。本以為那些人都是衝著鎮魂珠來的,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可你倔強的很,不管他們怎麼威脅都不肯說出鎮魂珠在哪,正僵持著飛機轟炸,你一把推開我,所以才會”
停頓片刻,又說:“你看啊,最近纖纖也回來了,隻是這一世的她隻有殘留記憶,而且現在還在休養,我也還算活著吧。唯獨你年紀輕輕就丟失了性命。其實你挺幸福的,能夠在那個時節死去,而不用像我們一樣背負這麼多,百年前糾葛一番,百年後還沒完沒了。”
嚴越隱在大衣袖子裏麵的手動了動,指節牽引著半透明的絲線。
刹那間,薛然黑色的瞳仁閃過一絲微紅,漸漸暈開,幾秒鍾內她的眼珠全都染成紅色。
薛然依舊蹲著,從外表看不出任何變化,有一種東西沿著體內迅速傳播,四肢百骸的神經都被拉緊。捏著泛黃紙錢的手僵了下。
她接受到的指令是——驅逐陸九霄。
薛然蹭的起身,手臂垂在兩側,泥灰都來不及擦,說:“既然拜都拜完了,那我們走吧。懷遠如果總是看著我們為他傷心,也會不高興的。”
變化太快了,幾乎連一點轉折都沒有。
宋三月詫異地看過去,從薛然的眼神裏捕捉到了冷酷。
氣溫下降了好幾個度。
短短的時間內,她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火光映著陸九霄的麵龐,他似乎並不著急,說:“時間還早。”
“不早了。”嚴越看了眼腕表,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鍾,於是做出適時的提醒,“妖君大人,您出門的時間已經很久了,請盡快回去。”
陸九霄沒應聲,唇瓣翕動:“懷遠,你若是看到我現在的處境估計會很高興,身為妖君出門都有時間限製。”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撥動了薛然的神經,她冷冷地看陸九霄:“這也是你選的,要不是你執意要換那個女人,又怎麼會從高高在上的妖君落到這般田地?”
薛然站著,陸九霄蹲著,兩人的眸光在空中相遇,好像能夠激起一連串的火花。
宋三月幸災樂禍起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本來帶薛然過來,就是想方設法激起薛然心底裏陰暗的一麵,誰知道她就跟觸發了機關似的,自己切換到黑化狀態。
宋三月忽然覺得,在陸九霄的記憶裏看到的薛然黑化甚至都算不上什麼。因為現在的薛然就像是插了翅膀的小惡魔,渾身上下散發著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