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治療(1 / 3)

醫生正對著X光片反複觀看。

上官麗萍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夫,沒什麼問題吧?”

“目前看來,沒發現什麼大問題,不過也很難說呀,人的脊椎骨和喉骨都是很要緊的,脊椎骨出了問題,人就要癱瘓,癱瘓知道吧?就是站不起來了。喉骨要是出了問題呢,就不光是能不能說話的問題了,會窒息的,就是喘不過氣來,懂了吧?所以,安全起見,還是讓病人住這觀察兩天吧。”

上官麗萍,說道:“謝謝醫生。”

宇文錦宇脖子上打著固定石膏,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

上官麗萍過來伏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我問過醫生了,沒什麼大問題,你幹脆在這好好休息兩天。我明天給你送雞湯來,還需要什麼嗎?”

宇文錦宇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那――我先回去了啊?”

宇文錦宇仍然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上官麗萍依依不舍地轉身走了。

宇文錦宇睜開了眼睛。

上官麗萍一覺睡到天亮,連忙起身。

上官麗萍進來問上官麗沁,說道:“雞湯熬好了嗎?”

“正燉著呢。”

“能快點嗎?等著給宇文錦宇送去呢。”

“一會讓別人去送吧,昨天你忙了一夜都沒睡,就是自己能拚命,也的想想孩子呀。”

“沒事。”

“什麼沒事?再進去歇會啊,雞湯好了我叫你就是了。”上官麗沁說著連推帶拉地把上官麗萍往臥室送。

宇文錦宇正靠在床上隨手翻著一本不知從哪弄來的養生健康書。

軒轅戚陽走進病房,說道:“宇文老師,我剛聽說這事,現在沒事了吧?”

宇文錦宇放下書,拍拍床沿,說道:“坐,軒轅戚陽,聽說你要走?”

軒轅戚陽仍舊站著,看著宇文錦宇,說道:“我不該走嗎?”

宇文錦宇笑了笑,說道:“你早就不是學生了,該不該走,當然你自己拿主意。”

“說老實話,宇文老師,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做,值得嗎?”

宇文錦宇感覺到了軒轅戚陽對自己的質疑,有些不高興,說道:“我哪樣做?”

軒轅戚陽緊逼不放,說道:“做一個茶農!”

“當茶農怎麼了?你的祖輩是幹什麼的?”

“農民。”

“對呀,我的祖輩、父輩也是農民。唉!知識分子的通病啊,不要以為讀了點書就高人一等。軒轅戚陽,你也算是有些經曆的人了,我想你應該懂得什麼叫反璞歸真。”

“你是說,我們追求知識,追求真理,不懈奮鬥那麼多年,就是為了回到山裏去種茶?”

宇文錦宇嚴肅起來,說道:“軒轅戚陽,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人有貴賤之分嗎?”

軒轅戚陽也不依不饒,說道:“你天天這樣呆在山裏快樂嗎?”

“當然,不然我來這幹嘛?不要以為我宇文錦宇就會做學問、做大事業。田園牧歌的生活才是我最終的精神寄托,其中樂趣你還沒體會到啊。”

軒轅戚陽極其認真地盯著宇文錦宇,說道:“你說得是真話?”

宇文錦宇眨了眨眼睛,說道:“難到我說的像假話嗎?”

軒轅戚陽歎了口氣,說道:“宇文主席,您真的老了。”

宇文錦宇變色,說道:“你說什麼?”

“對不起,可這是實話。對您,我曾最尊重的老師,我不能不說。”

宇文錦宇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沒關係,我這人還就喜歡聽些不同意見,你說吧,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意見。”

“是的,以前,你自恃才高,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裏,甚至感情,愛情。我隻是就事論事,並不想批評你的私生活。你蔑視一切不尊重人性的封建思想和行為,但在海南,你親手建立了一個掛著帝鍾離畫像的商業鍾離國,在這個鍾離國裏,你為所欲為地表演著:一方麵,你教導我們每個員工要勤儉奮鬥,我記得你還親自拿出過一條打過補上官的床單向我們炫耀,可另一方麵,你自己卻日擲千金,花天酒地,成了名副其實的海南鍾離,你知道,光你帶著東宮雪梅四處遊山玩水,題詩做畫,就化了多少錢嗎?”

宇文錦宇點頭,說道:“不錯,你批評得對,對海南那段曆史,我深刻反思過,問題還遠遠不止你說的這些,當時我還冒充過救世主,寫了大量自以為是啟蒙一代人的滿紙荒唐文,我還排斥一同創業的夥伴,一手獨攬大權,實施獨裁,把所有下屬當奴才使喚,包括你軒轅戚陽,對不對?”

“不錯,但是,我心裏還是崇拜那時的你。”

宇文錦宇大吃一驚,說道:“什麼?”

“是的,從我在這個窮山溝裏有幸認識你開始,你就是我的偶像,無論你後來做過再荒唐的事,我心裏對你有再多的意見,在我心裏,你依然是個英雄,即使是個奸雄,我也一樣敬佩你,在你麵前,我隻有俯首帖耳,決不敢像今天這樣放肆地說話。宇文主席,可你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宇文錦宇故做輕鬆,說道:“是嗎?也許我本來就什麼也不是,是你自己看走眼了。”

軒轅戚陽歎了口氣,說道:“我真的為你惋惜。我今天來這隻不過是看看不是英雄的宇文錦宇,差點像個老農一樣被糞車壓死的宇文錦宇是什麼樣的。”

“你不是全看見了嗎?滿足了嗎?好吧,讓我這個什麼也不是的人也聽聽你這位當代英雄的偉大抱負。”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就你當年那樣的輝煌,也許是生不逢時,我沒趕上你們那個需要英雄的時代,但我決不放棄現在。”

“現在?現在是什麼時代呢?”

“就憑這句話,你已經與時代無關了。現在的社會已經進入了後工業文明,進入了信息時代,在這樣一個新思想、新浪潮風起雲湧、人類文明進步一日百變的年代,已經不需要說教、不需要導師、不需要哲學、甚至不需要曆史,當然也不需要您宇文老師了,人人都可以做英雄。我軒轅戚陽決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我要追上這個潮流,在互聯網時代,創造一個屬於我們這一代的奇跡,就像當年宇文主席那樣。”

宇文錦宇望著越說越亢奮的軒轅戚陽,楞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說道:“那,我祝你成功。”

“我知道你其實從心眼裏瞧不上我,但要不了多久,我自信可以讓事實來證明今天我說的話。我走了,保重,宇文老師。”

宇文錦宇理都不理他,低頭拿起床頭的書。

軒轅戚陽走到病房門口,又回過頭來,說道:“還有一句話,我已經跟上官麗萍說過了,如果有一天,你們在這窮山僻壤裏呆不下去了,請不要客氣,歡迎你們來找我,我隨時會以最好的待遇接納你們。”說完徑自出門。

宇文錦宇氣得眼直直地望著已空無一人的房門,猛然將手裏的書扔了過去。

上官麗萍將熬好的雞湯裝進保暖壺,交給了上官麗沁。

宇文錦宇拿著煙,坐在墳邊望著四周茶園的一片綠色發呆,腳下一大堆煙頭。

上官麗萍種出了“霧裏青”,小不點開回了小汽車,就連軒轅戚陽也重新規劃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隻有他宇文錦宇竟然還在向陶淵明學習,找個什麼桃花源當隱士,簡直是荒唐,比唐吉珂德還荒唐!

上官麗沁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說道:“他――他沒有回家?”

上官麗萍搖搖頭,說道:“怎麼回事?”

上官麗沁急切地,說道:“他――宇文老師跑了!”

上官麗萍楞了一下,很快平靜了下來,說道:“你是說他出院了吧?”

“哎呀,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偷偷跑了!要不叫些人來四處找找?”

上官麗萍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別操心了,他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叫人拐賣了?他這是回城裏去了,療傷期過去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有。”

上官麗沁望了望上官麗萍陰沉的臉色,悄聲地建議道:“我說,你就別犯傻了啊,幹脆直接把你已經懷了孩子的事告訴他,男人嘛,你總得拿個什麼去拴住他,不然的話,難免他會三心二意的啊。”

上官麗萍搖頭,說道:“我要一份拴著的感情做什麼用?”

上官麗沁奇怪地看著她,也搖了搖頭,說道:“真弄不懂你們這些在城裏讀過書的人怎麼想的啊。”

一天傍晚,黃昏夕照,已空無一人,隻有滿地的煙頭還隱隱冒著青煙。

上官麗萍擦著汗進來,說道:“什麼事?”

上官麗沁正在洗涮,見上官麗萍進來連忙擦了擦濕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來,說道:“有你的信,青藏來的,我怕有什麼急事耽擱了。”

上官麗萍接過信,說道:“青藏來的啊?”

上官麗沁很好奇,說道:“你還有朋友在青藏呀?”

上官麗萍一邊拆信一邊冷笑,說道:“哪來那麼多的朋友,我可不配。”

展開信,來信果然是宇文玉鳳的呢。

宇文玉鳳的聲音――媽媽,說道:“請允許我這樣叫您,也許您還在生我的氣。以前我太不懂事,惹您傷心了,我向你道歉,真心的,如果您能像我一樣站在這塊土地上,就會知道,我此刻的內疚和懺悔是多麼的真誠。站在雲一樣白淨的雪峰下,望著祖祖輩輩在高原上生息的牧民,我真切地感受到我們的渺小,感受到我曾以為的所謂高尚和鄙俗是那麼不堪一擊。高原那能包容一切的純淨的藍天白雲讓我總想到你――媽媽!這麼多年,我是在那這座高原的嗬護下成長起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想像臧民一樣向您下跪獻禮。好媽媽,我還想向您說說我那可憐的爸爸,他真的很可憐,折騰一輩子,也不知道歸宿在哪,您千萬不要恨他,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宇文主席隻是個虛假的幻影,從他偷偷給我那張銀行卡開始,(對了,那張銀行卡也請您不要記恨啊)他已經脆弱不堪了,生活中,他真的遠遠比不上你,我希望您能不記前嫌,照顧他的下半輩子,他真的太需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