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考先被殺,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北境的北棄守軍駐地,先是北棄王兵敗桐州,現在又是戰無不勝的滁州主帥身首異處,這對北棄人的士氣打擊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加之圖蘭冰穆知道大勢已去,下令各地盡快北退,所以自平溪過後,雲衛過處幾未遭遇任何抵抗,拿下滁州之後,陶臣末立馬率軍西進,與秦筅合圍還在桐州的圖蘭冰穆,為了保存有生軍力,圖蘭冰穆不得不放棄桐州,全線北退,入冬之前,大渝大軍徹底將北棄人趕回了北境荒原!
北境捷報頻傳,大渝朝堂一片歡騰,程錦尚立馬下令三省合意對陶臣末、陳振綱等北伐功臣的獎賞,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與眾人的興高采烈完全不同,瞿紅袖內心焦急無比,因為她知道渝廷一旦從北方戰事抽身,那接下來所有的精力都將會投入到對衛戎的作戰之中,衛戎國力孱弱,是絕對招架不住大渝以舉國之力相伐的。實際上,為了讓北棄牽製住陶臣末,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安影棟不顧被歸一城追殺的危險冒險前往北棄軍營麵見圖蘭冰穆,攛掇其與陶臣末開戰,自己的掌教聶無相更是親臨一線唆使餘懷群從中攪局,徹底離間陶臣末與圖蘭冰穆,奈何這陶臣末戰力無敵,竟然在三個月多點時間裏便將不可一世的北棄狼騎逐出核心十三州,而曹煥在雲衛軍中軍職中等,參與不了陶臣末的機密決策,行動遲緩,交給他刺殺大渝皇長子的任務也是遲遲沒有完成,總體來說,他們針對陶臣末、針對雲衛的計劃隨著圖蘭冰穆北退徹底宣告失敗了,她急需一個對策,以阻止陶臣末西征。
另外一個心情較為複雜的人要數邊向禽了,他倒不是嫉妒陶臣末功勞,主要問題是他作為大渝宰相,這一次要負責領著三省的官員替皇帝擬定對陶臣末等人的封賞,陶臣末與陳振綱已貴為大渝的開國郡公,從爵號來看,不能再往上走了,再往上,那得封王,對於封王這件事,不是皇家自己人,自古帝王都是比較忌諱的,更何況陶臣末、陳振綱等人可是手握重兵,這件事必須得謹慎,思來想去,別無他法,隻能是在田地和俸祿方麵下下手,大不了打破原有的郡公俸祿和封地限製,提高一些,如此一來,既不用動用皇帝較為敏感的王號,也可以實際上為這些立下赫赫戰功的將士們謀些福祉。
全泰安城最高興的當然要數蘇木了,二人新婚不久,陶臣末便領兵北伐,每日總是在擔憂之中度過,現在好了,不僅可以團聚迎接新年,自己的夫君更是載譽歸來,天下人誰不期盼事業有成而又闔家歡樂,對於蘇木來說,這兩件事在他身上都實現了。所以在收到陶臣末即將南歸的消息後她立馬招呼下人將家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還親自上街去準備了很多很多吃食,精挑細選了幾套潔白的裘衣,現在就等著自己的夫君倚馬歸來。
陶臣末自是歸心似箭,但按照例製,他不能直接回家,還得先進宮謁見皇帝,交出兵符,待皇帝授訓之後方才能得自由自身。所以陶臣末南下的第一站自然就是泰安宮城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渝皇帝程錦尚竟然領著百官,攜皇後親自到了城門迎接,這讓他與陳振綱等人無比驚慌,立馬下馬行禮叩拜。
程錦尚上前笑嗬嗬的說道:“諸位不必多禮,你們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北伐辛苦,但諸位卻克服千難萬險,巧立戰功,朕心甚慰,走,咱們進宮。”說罷左右手分別牽起陶臣末與陳振綱,而皇長子程銘緯與李秀、魏文忠等一幹功臣緊隨其後,朝廷百官再後隨行,一行數百人,浩浩蕩蕩進了宮城。
這一日的皇城內外都是喜氣洋洋,陶臣末也向程錦尚彙報了此次北伐的所有細節,雖然北棄還有近半主力雄踞於新朝北境,虎視眈眈,但此時此刻程錦尚是高興的,大渝天威北降,徹底取代了前朝地位,他的根基再固一層,更重要的是,現在他有足夠的精力去思考西境的戰事了,但介於陶臣末等人舟車勞頓,所以今日也並未提及他事,聽了一些戰報之後,程錦尚很善解人意的將這些個功臣都放回了家,處理完正事,他才去到皇後的寢宮,而此時,剛剛出征歸來的程銘緯正在與皇後鄭想容訴說一路見聞。
“兒臣給父皇請安!”見到程錦尚,程銘緯趕緊拜倒。在他眼裏,自己的父皇是十分嚴厲的,而這次載譽歸來,一路上自己的父皇並未怎麼正眼看自己,所有的關懷和讚許都在陶臣末等人身上,程銘緯並未太過介意,他心裏十分清楚,畢竟也是自己親眼所見,此次北伐之事,陶臣末的任何一個決斷都讓他看得眼花繚亂,他打心底敬佩陶臣末。
“來,銘緯,快快起來。”程錦尚一改先前對他的嚴肅態度,微笑著,關切的扶起了程銘緯。
程銘緯多少有些意外。
“怎麼樣,隨軍北伐可有收獲?”
“稟父皇,收貨頗豐。”
“與將士關係處得如何?”
“陶將軍治軍有方,兒臣隨是掛著副帥,但陶將軍每個決定都必然與兒臣商議,與將士們相處甚歡。”
“很好,你現在可想清楚為何朕與你母後一定要讓你跟隨陶臣末北伐?”
“增長見識,還有,還有就是要兒臣在軍中立威。”
程錦尚甚是欣慰,他的謀劃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程銘緯所說的那樣,一來大渝剛立,新朝必須要以武立威,以武立威,皇帝不能是外行。這二來嘛,無論麾下將士多麼威武,還必須得要忠於皇家,以他自己的威信壓製這幫武將自是毫無壓力,更重要的是將來新君即位,還得要這幫武將服氣,這才是他的終極目的。好在程銘緯聰慧,能夠全然領會他的意思。
“一路奔波,甚是辛苦,不過還有一件事你必須得做,空了便去向貴妃問安,再陪陪你的皇弟皇妹。”家國天下,皇權的核心還在於家族紐係,程錦尚對於一切都毫不含糊。
程銘緯自然是謹遵教誨,領命而去。
數月未見的夫妻二人終於是久別重逢,喜悅之前自是溢於言表,陶臣末很輕鬆的享用了蘇木費盡心思準備的好酒好菜,二人一邊用餐,一邊各自訴說著數月之間發生的總總。
聽聞張浩在泰安的正陽巷住著,目的是查找聶青雲在此處的可能蹤跡,陶臣末便來了興趣,便問了問具體情況。
“張浩在正陽巷入街處開了個小店,每日細查,卻並未發現聶青雲到過那裏的蹤跡,本以為是之前的推斷出了錯,但數月觀察,還是發現了一些問題。正陽巷不大,經過數月觀察,張浩等人對常駐的人大致都能有所印象,每個人具體作何營生,也讓夏旭暗地做了調查,大多數人都是正常營生,但同時也發現存在部分人的生活習慣與常人有異,比如經常往返皇城的,白日休息、夜間出行的,不太與人熟絡的等等情況都在他們的重點關注之列,經核實,其中一些人可能是前朝的死忠,還有一些暗地倒貨鹽糧販子,剩下約莫二十來人的行蹤正在查實,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雖暫時未獲得比較有用的線索,但張浩多次表示他有一種直覺,這裏麵一定有我們要找的人。”
“一個人的直覺非常之重要,那就等他排查完所有的人之後再做比對,應該會有所發現,不說能不能找到我們想要的,起碼發現了一些前朝的暗探,但不到最後,不要去動他們,免得打草驚蛇。”陶臣末交代道。
“沒錯,我也是這般交代了他們,張浩、夏旭二人辦事謹慎,夫君也無須過多擔心。”
“有夫人安排,加上這二人聰慧機謹,我自是放心,這皇城動向如何?”
“夫君一定是指天機院吧。”蘇木笑道。
“這話自然也就隻有夫人可以說,一個郡公盯著朝廷的天機院,若是讓外人知曉了,不說死罪,起碼也得脫好幾層皮。”陶臣末也微微笑道。
“夫君不放心天機院,實際上是因為對某些人起疑了,別人難以理解,可妾身卻是能明白的,瞿紅袖是天機院首,而聶青雲是他的心腹,實際上天機院很多機要事務的處理都是聶青雲在經手,因為夫君先前交代過,聶青雲是個危險人物,為保萬無一失,我們並沒有太過頻繁的接觸他,礙於人力,我們對天機院與瞿院首的事知之甚少,聶青雲也一般都在瞿府上,很少路麵,除了那一次與張浩的照麵。”蘇木緩緩道。
“張浩在萬民街碰到聶青雲那一次前後,皇城可曾發生過什麼大事?”
“我仔細想了想,倒也沒什麼大事發生,起碼在泰安城是這樣的。”
“時間再放久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