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卻並未對身後發生的事太過吃驚,他輕笑一聲:“原來鮫人肉有毒這個傳聞是真的。”

江弦萬萬沒想到玄誠早就知道鮫人肉不可食用,他又驚又怒:“你明知道鮫人肉不能吃還蠱惑他們!”

玄誠並不把江弦的反應當一回事,他語氣輕鬆道:“我也隻是聽到些傳說而已,傳說到底有幾分真實度,誰知道呢?”

“你……”江弦還要說些什麼,卻被玄誠突然加大的手勁將後麵的話全卡回了嗓子裏。

江弦痛苦的表情讓滄淚眉頭緊蹙,他問玄誠:“他們想要我的肉,那你想要什麼?”

“我當然想要你的心了。”玄誠皮笑肉不笑道,一抬手將抵著江弦脖子的匕首拋向滄淚:“你會給我的對吧?”

滄淚接住匕首,深深地看了江弦一眼,猛地朝自己胸口刺去。

不——

淚水決堤,模糊了江弦的視線,他看不見滄淚是如何用匕首剖開自己胸膛,又是如何將那顆火熱的跳動的心髒從胸腔中掏出,他隻覺得眼前一片血紅,胸口疼得仿佛那一刀是紮在自己身上,腥甜的血氣再次湧上喉頭,他再也壓製不住,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軟綿綿地向後倒去。

玄誠的注意力全被滄淚的心髒吸引,完全沒注意到江弦的狀態,但滄淚看見了,鮫人強大的生命力讓他即使失去心髒也不至於即刻斃命,他卯足力氣將自己的心髒往深海的方向擲去,而玄誠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夢寐以求的鮫人心髒沉入海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鬆開江弦朝心髒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滄淚抬起魚尾,鋒利的尾鰭猶如一把鍘刀劈向玄誠,瞬間將他斬為兩段,直到斷氣,他眼中的貪婪與癲狂都未退去。

剛才那一下幾乎用盡了滄淚所有力氣,他如銅像般的身軀終於一矮,但還是掙紮著遊到倒在淺海裏的江弦身邊,滿目疼惜地將他扶起,蹼爪顫抖地撫上他白紙般的臉頰。

“暖煙……”滄淚哽咽著喊著自己氣若遊絲的戀人,反複吻著他血色盡失的雙唇,胸口流出的血液染紅了江弦的衣衫,也帶走了滄淚的生命力,強壯的鮫人幾乎快要摟不住自己的愛人了,可他卻不願放手。

“滄淚……”江弦的眼皮顫了顫,虛弱地睜開一條縫,正好對上那雙溫柔繾綣的藍眸,他似乎是想對滄淚笑笑,但也隻是讓嘴角稍微翹起一絲弧度:“對不起……以及,和你在一起很幸福……”

“我知道……”滄淚撐著身體摟起江弦,朝深海遊去:“不要說對不起,你知道我失去你不能獨活,其實自私的是我,你願意和我一起回海裏嗎?”

“我願意……”

海水漸漸沒過頭頂,呼吸愈發不暢,可江弦卻覺得十分平靜,唯一可惜的是這次任務恐怕要失敗了,明明堅持了那麼久……

剛才沒有聽青麵的話,他回去肯定會對自己跳腳吧……

希望到時候他別踹自己了,那一腳還真的蠻疼的……

這是江弦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

……

寂靜的房間裏,水晶燈發出柔和的光芒,牆上貼著鵝黃色的壁紙,房間正中央的大圓床下鋪著駝色羊毛地毯,而在床的正中央,白色蠶絲被下正突起一塊蜷縮的人形。

過了大半天,那個蠶蛹般的人形才輕輕動了動,接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的主人閉著眼咂了咂嘴,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溫暖舒適的被窩中驚坐而起。

“嘶……”江弦倒吸一口涼氣,太陽穴突然傳來針紮般的疼痛,同時許許多多的記憶的片段像導入計算機的數據般源源不斷在他腦海中湧現,從衛綺陽的長毛兔造型到滄淚繾綣的藍眸,每一個不同性格、不同造型、不同眼眸的主角一個個重疊,最終展現出的卻是一張相同的臉。

最讓他感到詫異的是自己對他們的感情,一份一份好像滾雪球般,越累積越大,陌生又熟悉的感情幾乎要讓將他撐破了,同時又覺得好像缺了些什麼,就像拚圖最關鍵的一塊,超不自然。

“天呐!這也太驚悚了……”江弦喃喃道:“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是給我任務失敗的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