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皇貴妃一眼,道:“你說朕身子不適,已經午歇著了。”
“是。”皇貴妃應了一聲兒,站在門口兒揚聲叫了小太監進來,吩咐他一番。
周炎卻是不走,而是很不知分寸地站在門口兒向裏頭喊道:“懇請陛下徹查宸王與庸王妃一事,以全皇室臉麵、以正皇室風氣……”
皇貴妃皺眉道:“國公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不知分寸……隻是宸兒的事情,的確讓陛下好生為難,不若陛下還是下令查一查,免得他再鬧下去?”
皇上搖頭道:“莫要管他……”
頓了下,還是道:“一切今晚自有定論。”
如果林中行刺之事是麟兒做的,以麟兒的性子,那是隻要拉開弓,別管是否能獵到,都要狠狠地將這一箭給射出去。但如果這事兒是宸兒做的,宸兒見他並無性命之憂,且傷勢也不重,必定不會再有所舉動。
所以隻要今晚有人動手,這事兒就一定是麟兒做的。但如果今晚無人動手,則多半是宸兒做的。根本不用看動手之人是誰,隻要有人動手,一切便有定論。
“求陛下給庸王殿下一個公道、徹查此事啊……”周炎在門口兒等了片刻,見皇上並未傳他進去,索性直接跪地,耍起無賴來,喊道,“如果陛下執意包庇宸王殿下,執意不徹查此事,老臣便在此長跪不起……陛下,嫡庶之分不可亂、倫理綱常不可壞啊陛下……”
“哎呦周大人哎,您可別在這兒嚷嚷了!陛下身子不適,正歇著呢。大人若是再嚷嚷下去,可是擾了陛下的好眠,衝撞了龍體啊!”門口兒的小太監急著低聲勸道。
但周炎不為所動,仍舊很堅定地跪著。且繼續邊叩頭邊喊道:“求陛下給庸王一個公道……求陛下正一正嫡庶之分,切不可亂了綱紀啊陛下……”
周炎在外頭嚷嚷得一句高過一句,可皇上卻像是沒聽見似的,仍舊是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並不受他這一番聒噪的影響。
周炎嚷嚷了半晌,見皇上沒反應,也便不敢再嚷嚷下去。但卻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跪得堅決,一個時辰過去了,眼見著已經到了吃晚膳的時候,仍舊如同磐石一般雷打不動。
不遠處的樹林中,急匆匆趕來的孫太醫見周炎跪在門口兒,便不敢進去。因著有緊急的事情,左右不能超過這個時辰,便也不敢離開,隻能躲在林中等著。
眼見著一刻鍾的功夫已經過去了,巡邏的侍衛已經過去了一撥兒,若是再等下去,等侍衛們輪了一圈兒過來,見他還在此處,必定心內起疑,一定以為他要圖謀不軌。
正在焦急之時,隻見李忠貴從樹林外頭急匆匆地趕回來,便快步走到樹林邊兒上去。趁著這會兒巡邏的侍衛們還沒走過來,低聲道:“公公留步……”
李忠貴聽了這聲音,忙向林中看去。見孫太醫一個勁兒地給他使眼色,雖然不知道所為何事,自然也不敢掉以輕心,忙隨孫太醫進了林子。孫太醫在李忠貴耳邊低聲耳語了一番,嚇得李忠貴大驚!好懸沒驚呼出聲音來!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湊近了孫太醫低聲問了一句,孫太醫連連點頭。隨即,將一包藥粉遞給了他。
李忠貴接了藥粉,心中惴惴,且也很有些懷疑。但麵兒上卻還是沉穩道:“大人放心,事情包在咱家身上,大人隻管回去聽候陛下傳喚便是。”
“如此,可是有勞公公了。”相比於李忠貴的沉穩,孫太醫仍舊是一臉焦急。
這時候,李忠貴哪裏有心思和他客套什麼?隻是點點頭,做了個催促孫太醫快點兒離開的手勢,便出了林子,往承天閣門口兒走去。
“國公,您這是……”走到門口兒,李忠貴見周炎如同一個雕像似的跪著,故作驚訝道。
“哼。”周炎抬眼看了李忠貴一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李忠貴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在門口兒向皇上請示:“陛下,您讓奴才吩咐廚房做的糯米團子出鍋兒了,奴才按著陛下的吩咐,一直盯著呢,火候兒絕對不差。現下隻剩下放冰塊兒裏涼著這一步兒了,想來應不會出差錯,可還要奴才繼續盯著?奴才瞧著快到晚膳的時辰了,恐底下的小子們伺候不周,衝撞了陛下……”
一看周炎這架勢,就是在這兒跪了好長時間了,可不能讓周炎對他的離開有所懷疑。
“公公進來吧……”裏頭傳來了皇貴妃的聲音。
“是。”李忠貴應了一聲兒,看也不看周青山,很有些顯擺似的,挺直了腰杆兒推門進了屋。進了門口兒,才又躬起了身子。
周炎冷哼一聲兒,並不把他這一番炫耀放在眼裏,反而覺得很有些可笑。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閹人,尤以皇上身邊兒這個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