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先皇大喪(2 / 2)

兒孫們的事情,她隻管這最後一遭,這事兒完了,她是該歇歇了。隻是這一件,為保她陳家、沈家之安穩尊榮,卻是不得不做。

太後歎了一聲兒,複又緊緊閉上了眼睛,緩緩轉動著佛珠。

聽了太後的這一聲兒歎,靖王頓時反應過來,知道太後歎息的是什麼了。一時大有謊言被拆穿之感,分外窘迫,卻又不得不向太後請安。

直接跪著轉身,向太後叩首道:“兒臣給皇祖母請安……還望皇祖母節哀。”

太後緩緩撚動著手中的佛珠,好半晌,才淡淡“嗯”了一聲兒。

得到太後的回應,靖王便像聽到了“免禮”二字似的,轉過身去,繼續垂首跪著。

“父皇……”靖王剛轉過身去,院子裏,便響起了一聲兒女子的高聲悲哭。依舊是一路急匆匆地跑著,依舊是連敲門也不曾。

“父皇……父皇啊……”因著是年少的女子,平日裏又是活潑好動的性子,悲痛之時自然不似男子那般內斂,此時已是哭得撕心裂肺。

“父皇……都是兒臣不好,都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貪玩兒出去的,兒臣該陪著父皇的……父皇你醒醒啊……和兒臣說句話啊……父皇……”風北凝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弄得宸王和靖王更悲痛了些。皇後自是不必說,已經用帕子捂著,痛哭出聲兒來。

因著這裏沒有外人兒,皇後便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哽咽著斥責道:“早告訴了你,要在漪瀾宮裏守著些,你卻是這般不知分寸地跑出去。怎的就差這一日半日的?還沒出嫁呢,就這般忘了父母之恩!你們有大半輩子的時光能過,何以非要趕在這一時?”

皇後平日裏極心疼自己的女兒,一點兒重話都舍不得說,可這一次,是真的被這不成體統的女兒給氣極了!

原本凝兒和姬侍郎的事情,她是頗為讚同的,隻是再三叮囑凝兒,務必要守住了本分,可莫要做了出格的事兒。她知道自己的女兒並不糊塗,不會做那有失女兒尊嚴的事,也就是平日裏書信往來、偶爾借著探討詩書之故見見麵兒罷了。便並未嚴苛地管著。哪成想,今兒年三十兒的,竟然還偷跑出去了!

若說要在這些孩子中,非要找出一個皇上平日裏最疼之人的話,那一定就是凝兒。相比於宸兒,皇上對這個聰慧伶俐的女兒,要更上心些。可如今,這孩子竟然如此怠慢了她父皇!

皇後但覺為皇上心痛,一時悲從中來、怒從中來,話不免說得重了些。

聽了母親這樣的責怪,風北凝隻覺得母親說得極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悲痛混著自責,哀哭之聲未免更大了些,已是嚎啕。

皇後聽得她哭得這般悲切,過了一會兒,也是心有不忍。擦著眼淚哀歎了一聲。原本想要安慰她不必太過自責,說這也是趕巧兒了,但是話到嘴邊兒,哽咽卻是收不住,便也隻得作罷。

風北凝又哭了好一會兒,聲音才漸漸弱了下來。又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如同靖王那般,跪著後退了幾步,退到她四哥身邊兒去,向父皇重重叩了三個響頭,亦是長叩不起。

一直到了日暮時分,司衣局才送來了趕製的皇上的壽衣、妃嬪們的孝服。即便是這個時候送來的,其實已經是快的了。雖說為圖吉利,李忠貴並未吩咐人事先做好壽衣,但卻是先讓人做好了刺繡的布料,隻剩下剪裁成衣、細細縫製了,再加上皇冕、朝靴等物便罷了。

一件龍袍,最繁瑣最費工夫的,便是布料上的刺繡,如今這最繁瑣的完成了,其他的自然好辦一些。如若不然,怕是最快也要十幾日,這壽衣才能趕製出來。

靳嬤嬤早就給容菀汐和宸王送來了孝服,隻是一時不得方便,便在門口兒等著。這一會兒,趁著眾人都各自退下去換孝服之時,宸王和容菀汐也將孝服換了。靖王府裏的孝服隨後便送到了,靖王也便快快換上。風北凝是宮裏的人,孝服由司衣局來做,隨著眾妃嬪的孝服一並送來,回自己宮裏換上了。

不多時,換好孝服的妃嬪們和兩位皇子公主,便又回到乾清宮中,繼續跪著。

一個時辰之後的下一個吉時,四品及四品以上大臣們身著孝服進了宮,跪在乾清宮院外。白如雪般跪了一地,因著人多,已將左右兩邊的永巷都堵上了。

三日哭靈、七日守靈,七天裏,乾清宮內,都將是這般放眼皆白。

不僅僅是乾清宮裏,整個未央宮、乃至整座京都城,都素白得恍若冰雪之境。

今兒是年三十兒,理應紅燈搖曳、炮竹聲聲,但此時,未央宮裏、京都城裏,卻死寂一般。原來這一早兒的瑞雪兆的,並不是豐年,而是這滿城如同雪花一般的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