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先皇大喪(1 / 2)

發喪的吉時一到,宮裏喪鍾九響,是大喪之音。喪鍾九響,唯有帝王駕崩之時才有。

厚重的喪鍾傳遍整座皇城,霎時間皇上駕崩一事,已是人盡皆知。在官邸裏、府宅裏的大臣們聽了這喪鍾之聲,幾乎都是愣住了。愣住片刻之後,便都衝到門口兒去,向著未央宮的方向重重叩首,悲呼道:“陛下……”

京都城裏的百姓們,都停止了手上的活計,商人匍匐在鋪子前、行人直接跪倒在地,向著未央宮的方向高呼起來:“陛下……”

整座皇城,瞬間陷入到極度的悲痛之中。明明是朗日當空,卻恍似籠罩著一層陰雲。

未央宮裏,更是如是。聽得九響的喪鍾一過,後宮裏頓時悲哭一片。一些早就打探到皇上已經駕崩的妃嬪,此時更是能放聲肆無忌憚地高哭了。各宮各苑,好像在比拚誰的哭聲更大似的。你們宮裏的哭聲高、我們宮裏的哭聲則更高。此起彼伏,使得整座未央宮恍似一座慘遭戰亂洗劫的悲城一般。

未央宮裏的哭聲響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弱了些……漸漸安靜得沒有半點兒聲音。不多時,便是一陣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撥緊接著一撥兒,前後接連著,急匆匆地往乾清宮趕來。

前來的妃嬪雖多,但放眼望去卻無顏色。人人都是清素寡淡的模樣,不似往日裏那般爭奇鬥豔。

在喪鍾響起的半個時辰之內,乾清宮的院內,已經跪滿了一地素服的妃嬪。然而宮門緊閉,她們低低的啜泣之聲,都被那宮門冰冷地攔截在門外。

容菀汐知道,門外那些低低的哀泣之聲,都是真真兒的。因為這乾清宮裏靜靜躺著的,是她們的夫君、是她們一生的寄托。可是如今,他走了,帶走了她們的所有希望和美夢。他走了,就注定了她們在餘生裏,隻能青燈古佛的過。或者,連這樣的安然都沒有,甚至會慘死得還不如天牢裏的囚犯。

這些深宮女人一生的悲涼,在此刻猶是。

她們之中,所有人都是可悲的輸家。放眼望去整個後宮,唯有一人是贏了的,那就是她的婆婆,如今已經貴為皇後的沈瑤敏。

可是……她真的贏了麼?

直到皇上此生的最後時刻,她才在他這裏得到了應得的名分。而在以往的漫長歲月裏,她隻是謹慎著、逢迎著、算計著,片刻不敢鬆懈。這一生裏,隻有在最後相伴的這短短兩三個月、甚至是最後的短短幾日裏,他們才有了夫妻之間、愛人之間,該有的坦誠相見。可這一切,來得會不會太晚了些?

她不要這樣的贏,她要的,是年年歲歲的相知、日日夜夜的相守。哪怕……最終是輸。她要的,隻是與他相依相伴的過程。若得不到這些,她守在這宮裏,還有什麼趣兒呢?

她之所以堅定地留在他身邊,為的,不是生前身後的尊榮,為的,就隻是他啊……

門外的哭聲哀哀不絕,屋裏卻是安靜得多。此時新皇後隻是跪在皇上床前,靜靜地看著他,太後坐在床頭不遠處的椅子上,閉目緩緩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宸王和容菀汐也是跪著,垂首、不敢冒犯皇上遺容,隻是安靜地陪伴著皇上。

李忠貴去忙活壽衣和棺槨的事情去了,太後讓薄嬤嬤和敬敏到外麵去等著,此時乾清宮屋裏,竟是連一個服侍的人也沒有。但卻也因此,反而顯出些許家味兒來。這是在平常之時所不能有的。

“父皇……”忽的,院內響起一聲悲呼,並著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在滿是低低的女人嗚咽之聲中,顯得格外突兀。是靖王趕來了。

靖王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的,直接推門而入,往寢房裏衝來。撲到皇上床前,跪著匍匐到皇上床邊,眼淚頓時如同泉湧一般,一聲聲兒地喚著“父皇”,哀哭不止。

“父皇……父皇……兒臣來了……你看一眼兒臣哪父皇……”靖王失控的悲痛使得這原本已經平靜了的屋子裏,又盈滿了哀傷之氣。聽得靖王的哭聲,皇後的眼中,又是淚水洶湧,頃刻間便流滿了麵頰。

宸王眉頭緊鎖,眼中噎著淚,不多時,那眼淚便收不住,也隨著靖王的悲哭流了下來。容菀汐並沒有那說哭就哭的本事,隻是聽得靖王哭得這般哀慟,心裏也很難受,眉頭緊鎖著、神色哀戚著……僅此而已。

靖王哭了好一會兒,聲音才漸漸弱了。自知失禮般忙摸了摸眼淚兒,跪著後退了幾步,向皇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頭挨在地麵上,長跪不起。

太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靖王的眼神,未免有些陰沉。但在這時候,卻也懶得和他說什麼了。

臨近年關,靖王是怕她借著新年的由頭兒,攛掇他和錦瑟見麵,便在府裏稱起病來。這才稱病三天,此時聽得他悲哭之時中氣十足的樣子,哪裏和“臥病不起”四個字沾上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