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鄉。
一個小小的鄉村,坐落在A市最偏僻的一個角落,這裏的人耕種農忙,生活節奏緩慢,沒有大都市人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猶記得,曾經的我似乎也是在這樣的地方出生,那是孤兒院的媽媽告訴我的,至於送我去的人,不過是過路的好心人。
我那給予我生命,卻不願踏足我世界的父母,在成長的過程中,我不止一次渴望過他們會來找我。
可是在我十八歲那年,等來的卻是一紙死亡證明。
他們死於一場意外事故,去世前沒有兒女,因為學校體檢錄入的基因庫我被找到。
那會兒的我時常到廣場給人畫自畫像來賺取生活費,記得那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我買了一個小小的蛋糕,準備回到我那狹小幽暗的出租屋給自己慶祝。
接到骨灰盒的瞬間我是懵的,無喜無悲,大腦一片空白。
我期許的兩個人,原來真的存在,可是又不存在了。
他們留下的遺產不多,但是剛好夠買兩處地勢還算可以的墓碑,我以為我不會哭,可是交接完一切回到出租屋的那一刻,我蜷縮在狹小的木板床上,緊緊地抱住自己,哭得聲嘶力竭。
十八歲的那一天,我成了真正的孤兒。
想象中會來看我的父母,不複存在。
我在離鄉租了個平房,房租很便宜,一年才六百塊錢,簡單的布置采購之後,身上剩下的幾千塊錢,倒還能支撐我過上一段日子。
我每天清晨會在鄉間小路上慢走,呼吸最新鮮的空氣,來洗滌身體裏的汙濁,似乎真的有一種被淨化的感覺。
“姑娘嘞,孩子爸爸還沒來麼?”清晨路邊偶遇的大媽親切的詢問我。
我表情一頓,垂頭看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抬手輕柔的撫摸了一下,抬頭衝大媽笑了笑,“等他忙完就來。”
一個年輕單身的女人,懷著身孕來到這窮鄉僻壤,為了避嫌,我不得不編造一個完美得謊言。
回到家裏,我把剛才大媽送我的桃子洗了洗咬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剛在味蕾中散開,胃部就抽筋般的犯惡。
我急忙衝到外麵的水溝邊,那口桃子被我吐了個一幹二淨,胃裏的酸水一直不斷地冒,那種感覺痛苦得讓我想哭。
一陣折騰,我筋疲力盡的回到房間,蜷縮在床上撫著肚子哽咽道:“寶寶,求你不要再折騰媽媽了,乖一點,好嗎?”
三個月的胎兒還不會動,但是我能摸到他的心跳,比我的稍稍快一些,這是一個生命。
隻是,不知道他的父親,究竟是那兩個人中的哪一個。
和落子川的那一夜,第二天因為林雅的那通電話,讓我忘記了吃藥,所以才會不清楚。
不管這是他們誰的,在我決定要這個孩子的時候,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已經向村裏的支教點投了資料,希望妊娠期結束之後可以到村裏的學校教書,工資不求多,夠吃喝就行。
我曾想,或許我以後就該是這樣過著,平平淡淡。
可是有些事,有些人,隻要你沾惹了,就沒那麼容易逃離。
我平淡的日子在悄然發生轉變,每次清晨出門,我總能感覺到有人在跟蹤我,可是等我回頭,卻是一片空蕩。
這種感覺很恐怖,我很確定這不是因為懷孕而造成的精神衰弱。
是真的有人在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