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先開了口:“你放心,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還是葉飛的聲音,沒太大起伏:“那就好。”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會開車,無法甩掉狗皮膏藥,無法告訴任何人,更無法將奶奶從他們手裏救出來。
為今之計,隻有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療養院,環境很安靜祥和。
不知是不是因為許天明的話,她如今看誰都像是監視的走狗。
房間內,劉玉娟半躺在床上看電視,笑容和藹:“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啦?”
“想你了嘛。”
“現在不是上學時間麼?”
“我身體不太舒服,請了假。”
“哪裏不舒服了?”她伸手要來摸她的額頭。
“胃痛,吃了藥好多了。”
“叫你平時忌口,生冷鮮辣的要少吃。”
宋詞乖巧地點頭,不敢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生怕被她發現。
捏了隻蘋果細細地削著皮,輕聲問:“奶奶,您想不想回臨平?”
“我早就說過我要回臨平,可你硬是不讓。”
宋詞輕笑:“醫院說您身體已經硬朗很多了,我也馬上放寒假了,咱倆一起回臨平過年好不好?”
劉玉娟似乎很驚訝:“那你和...”
“就分開一個寒假,一個多月時間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跟他商量好了?”
“嗯。”宋詞點頭,將削好的蘋果塊遞到她麵前,“明天我先送您回去,然後學校放假,我就來陪您。”
“這麼著急?為什麼不等你放假了一起?”
早就打好腹稿,她隻緩緩道:“您常說療養院裏呆著無聊,沒您那些老朋友;我又要上學,不能抽時間陪著您。所以就想著,趁您現在身體好,回臨平靜養一段時間,街坊鄰居熱熱鬧鬧地,不會孤單。”
話茬引到這兒,讓老人想起了往昔過春節的情形,感慨說:“確實,冬天還是小城鎮更有煙火氣,閑話家常的氛圍濃厚。哪裏像城市,大門一關,誰也不認識誰了。”
宋詞腦袋靠著她肩膀,小貓一樣磨蹭:“那您在療養院住了這麼長時間,就沒認識些下棋唱曲兒麻將撲克的朋友啊?”
“哼,他們?我一個都瞧不上!”
“為什麼?”
“下棋麻將又贏不過我,唱戲曲兒還老是跑調,老掉牙啦!都不中用。”
“那還是您厲害嘛。”
她眼淚又莫名其妙地淌下來。
無關許天明的威逼,而是想起了他說過的話——
老人家到了這個歲數,冬天又難熬,壽終正寢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麼?
她知道她無法陪著自己一輩子,可她是那樣貪心地想要她永生不老。
奶奶在她生命裏充當了太多角色,父母、老師、知心朋友,她能成長到今日,全都是靠奶奶的得力撫育。
她原本是被雙親拋棄的孩子,而奶奶給她了一個家。
養育之恩遠大於生育之恩,對她來說,有奶奶的地方就是唯一的家園。
如果連這最後一點希冀都毀滅,那她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怎麼哭鼻子了?”
“您可別再說什麼老掉牙、不中用的話了,您一定會百歲無憂、世世長安。”
老人臉上布滿笑容:“傻丫頭。”
她揩了淚水,道:“我給您收拾東西,明天咱們就回臨平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