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汴梁(三)(1 / 3)

翌日清早,吃過早飯,武安平領了眾人去了汴梁道上。幾人到的雖早,街上卻早已是人頭攢動,車轎不絕了。此處是汴梁平日最熱鬧的去處,沿河而行,道路兩旁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不盡勝數,惹得阮輕雲幾步一停,眾人也都亦步亦趨的隨著。

看了幾處,阮輕雲忽的回頭,把柳長吉獨自喚在一旁道:“你怎的還隨了我們,怎麼不單獨陪了李婧姑娘走走?”

柳長吉聽了麵上一紅,道:“隻是隨你們瞧瞧就好。”

阮輕雲輕笑了,道:“她以往命運多是不順,經了許多傷心事,也受了驚嚇,心中必然有委屈,隻是她性格要強,勉強壓在心底,我們也不便出言勸慰。如今此間熱鬧,處處都是新鮮,正是緩解她心中煩悶之機。女子都喜歡討喜物件,加她現在一心托付於你,若此刻長吉能送她一份,於她必定是莫大安慰。”

柳長吉聽了,低頭想了一會,喃喃道:“若是如此,我該送她何物?”

阮輕雲聽了笑道:“李姑娘心裏有你,送什麼都不重要。”

柳長吉紅了臉,又是想了一會道:“剛才見有賣梳子的小店,檀木的,瞧著挺精致的,送她一把可好?”

阮輕雲噗嗤笑了:“長吉你看起來雖呆,心思卻細,隻是做事顧慮太多,難免束手束腳。”

未等柳長吉回味話中意思,阮輕雲便輕推了他一把,道:“還不快去。”

柳長吉又想了片刻,放才走到李婧麵前道:“我去去便來,你先隨了他們散散心。”李婧不知原由,見柳長吉埋了頭,不與自己對視,隻得點點頭。

柳長吉掉頭回去,行了百十步時,見迎麵人群忽被分開,幾個家丁模樣的人,隻把路人往一旁推搡,蠻橫開道,顯出幾個衣著鮮亮,神情諂媚的年輕男子,中間圍著一個漂亮姑娘。那姑娘卻是一臉不耐神色。一行人身後另還有十多個隨著,街中心大搖大擺的過來,浩浩湯湯,好不氣派。

路人見如此架勢,自然也都避了,柳長吉卻一眼就認出那姑娘正是付君可。還未開口,早被人撥到一旁。相錯之際,付君可也已認出他來,用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也未開口。柳長吉眼望著她一行人行出二十步有餘,付君可卻猛然轉身,遙遙指了柳長吉,豎了秀眉,一臉怒色,嬌喝道:“我認得出他了,就是他,前幾日斬斷了我的劍。”

柳長吉一聽便呆了,那隨行付君可的二三十人,順了付君可所指,齊齊回頭望了他,立即如瘋狗一般撲了過來。怎待柳長吉辯解。柳長吉本無意出手,加之身後人多,又後避不開,瞬間被人合圍。會咬的狗不叫,這群人也不罵,將柳長吉圍住,便隻管痛下拳腳,那幾個衣著鮮亮的年輕人急著在付君可麵前表現,手腳上自然用足了勁;家丁們又急著在主家麵前爭功,更是賣力,抱,拉,揪,扯,咬。柳長吉哪經過這般街頭廝打,功夫也忘了,被撲倒了,哪裏掙紮得起來,隻怕守缺劍被奪了,奮力壓傘在身下,留了張背向外,隻能挨揍。

付君可見此,竟是慌了,搶上,連聲喝了:“夠了,夠了!”幾個年輕人又用力補了幾腳,才都停了手,家丁也都跟著住手了。付君可見柳長吉伏在地上,一身塵土,頭發散亂,也不知有氣沒氣,她臉急得通紅,回頭喝道:“怎的下手這麼狠,若是我認錯了,豈非不及辯解就被你們打死了?”

一年輕人訕笑道:“打死人是小事,何況即便長得像那開罪姑娘的人,也是死有餘辜。”還未等周圍人附和,已被付君可指著鼻子罵:“滾,都給我滾。”幾人顯然對她極是忍讓,或是素日早被她如此對待,也不怒,也不駁,竟然訕訕各自散了。

付君可到柳長吉身旁,見他伏地一動不動,心中自然焦急,然而四周皆是人圍觀,也羞於上前扶他起來,頓了一會,輕輕問了句:“你沒事吧?”。柳長吉一聲呻吟,未答話。此時聽李婧一聲驚呼,分了圍觀之人,搶到柳長吉身邊蹲下,扶他輕輕翻轉了身。李婧見柳長吉閉著眼,麵色蒼白,盡是痛楚,急得淚撲簌簌的就落了。抬頭,含淚望著付君可,憤憤道:“付姑娘下手也忒狠了些?”付君可竟不敢與她對視,隻呆呆去望柳長吉,也不知如何辯解。

武安平等人也相繼趕了進來,看了這番景象,也是一楞,聽柳長吉又是一聲呻吟,睜了眼,掙紮要起,李婧忙扶了他坐了。

付君可上前,用力咬咬下唇,才開口問道:“你武功這樣好,怎的不還手教訓他們?”柳長吉定了定神,抬頭望了付君可道:“姑娘沒說錯,正是我前兩日斬斷你雙劍。該受這一頓皮肉苦,可惜不足補姑娘斷劍之痛。”付君可聽了,欲言又止,眼中神色複雜,終是一跺腳,道:“你這人,哎。”話未說完,扭頭便要走。

柳長吉掙紮直了身,勉強喊道:“付姑娘慢走。”

付君可立刻便止了,回頭望他,見他懷裏掏出個布包,包中木盒,打開一看,正是自己的那兩把斷劍。

柳長吉道:“那日我見姑娘傷心,知道此雙劍對姑娘必定極為重要,可惜被我壞了。斷劍雖是無心,卻總是要想法補救才是,我定會尋鑄劍高手,去求他將此雙劍複原,到時再還於付姑娘。”

付君可當日賭氣,一怒將斷劍棄了,過後便又心疼,再回頭也尋不著了,當是就此失了,難過了數日,今日又見,雖然是斷劍,竟也是心中一暖。望了柳長吉喃喃道:“難得你有這份心。”

武安平聽了上前,笑道:“你兩人諸多恩怨,這劍不複原,還是難清。我知一人,或可讓修好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