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眾人起得早,行得快,晌午時分,已行至棧道盡頭,一處高崖旁。站在崖邊向下望去,足有數十丈之高,崖陡峭如壁,上麵盤滿老藤。仙女走到一旁,撥開一叢枝葉,隱約見一條尺半來寬小徑,仙女道:“從這裏下去。”

小徑像是山上暴雨衝成,路麵衝得光亮,牽著馬,勉強能下,鏢車就隻得棄在崖上。葉雙姍讓幾名鏢師把鏢物都抬了,順路下來。眾人沿小路在密林中曲折數次,才到崖腳。環繞四周,見進了一處開闊平坦喇叭開口的山穀。

武安平望了出穀的方向,問那仙女道:“出穀是何處?”仙女道:“出穀便是綿陽了。”武安平點點頭道:“此棧道一端是綿陽,另一端到何處?”仙女道:“興元府,嘉陵江邊。”武安平聽了,哈哈一笑,連聲叫好,又對仙女道:“我有個提議,你與族人也不必自盡。今後你們便留此把守此棧道,隻許我與葉鏢頭通行,我們每年自會送你們錢糧金銀,讓你們永不再餓肚。”仙女一聽,睜大了眼睛,驚訝道:“可是當真?”待見武安平點頭,麵上皆是歡喜,柳長吉、李婧等人雖見仙女殺人,不知為何,卻是對她恨不起來,反而一路思量如何勸阻葉雙姍,留她性命,此刻聽武安平一言,覺得此事有轉機,也都是開心。武安平看了葉雙姍道:“葉鏢頭可答應?”葉雙姍皺眉,沉聲道:“那死去的鏢師……”武安平打斷道:“我自出重金撫恤他們家人。葉鏢頭今日也見得,此道連同興元,綿陽,往返兩地隻是數日,你我都知其於行鏢之利。加之此次路現山精,傳揚出去,行鏢酬勞更高,更是對你我有利,川蜀行鏢生意今後必歸你我兩家。”葉雙姍沉聲道:“可是……”武安平不待她說完,便道:“人死不可複生,即便殺再多人,隻是解氣,也是無益於事。他們因護鏢而死,換得你與眾鏢師日後再不受奔波之苦,富貴來得易如反掌。你我加之諸位鏢師受益,皆都感恩,必將他們好生祭拜,銘記於心,他們豈非也算死得其所?”葉雙姍聽了,回看身後幾位鏢師,見他們都齊齊盯了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怎會不知。暗中一歎,道:“便聽武鏢頭的罷。”除了葉雙姍,眾人都是歡呼,仙女走到葉雙姍麵前,對她道:“謝謝你。”葉雙姍別開頭不答。武安平對仙女道:“我這便去給你們準備食物,盡快送來。”仙女點頭應了。

眾人策馬出穀,入了更闊一條山穀,再出,便到了開闊處,農田連片,有農人田中耕作,遠遠幾座草屋。武安平問了路,不多時,轉到大道上,行不過十裏,便到了綿陽府。武安平帶眾人入城,買了十頭牛,三十隻豬,十車米麵,一車瓜果,一刻不停,又尋了車夫將糧物送回穀中。跟車腳夫心中都是好奇,然難得遇見他這般出手闊綽的老板,自然不想得罪,也就不多問,腳夫將物送至小穀口,又領到武安平散碎賞錢,都歡歡喜喜的去了。

見腳夫遠去,仙女領了族人下崖,盡數搬去,免不得對武安平又是諸多感謝。武安平對仙女道:“今後你們守了此處,若非我與葉鏢頭,其他人莫讓他們走此道。”仙女應了,臨別前,武安平又是諸多囑咐,與仙女、葉雙姍商定了互通暗號,才複回綿陽城,此時天色已昏。

葉雙姍此行正是要送鏢物至綿陽,鏢師們在城中已交付鏢物完畢。葉雙姍執意做東,請諸人一聚。眾人一路風塵,眼見成都在即,此刻得以放鬆,俱都放開痛飲,葉雙姍真如男兒一般,與石方二人鬥酒,竟不相上下,阮輕雲、付君可、李婧對她皆是敬佩不已,圍坐她身邊,替她喝彩助威,石方又怎敢不識趣,乖乖敗下陣來,眾女又是雀躍歡呼。如此興致,自然是通宵達旦。

次日,眾人都是午後才醒,稍作休整,葉雙姍送了武安平眾人出了綿陽,便隨眾鏢師打道回府。

綿陽至成都,間隔已是不遠,又是平坦闊道,幾人放馬疾奔。行至約一半路程,隨著大道沿山一轉,山後路邊閃出一座大莊園,紅牆青瓦,極是闊氣。

南開的朱漆大門,有三丈寬,門上掛了與門相匹的闊匾,上書‘宋府’。門大敞著,一家仆門前打掃。武安平勒了馬,翻身落地,到那家仆麵前拱手一禮道:“老人家,宋公子可在?”那老仆笑答:“我家公子出門野獵,少則三五日才回。”武安平歎了聲,道:“仰慕宋公子久已,千裏奔來,不想竟不得見。”老仆聽了,熱情道:“幾位遠道而來,不妨莊內稍事休息,吃些粗茶薄酒,莊中有客房,可留此待我家公子回來。”武安平擺手道:“不必客氣,我們過幾日再來拜訪便是。”老仆道:“既是如此,便不多挽留,敢問客人高姓,好待日後向我家公子通報。”武安平道:“籍籍無名之輩,便說是姓武的鏢頭罷。”說罷向老仆告辭,隨眾人直奔成都。

南宮夢於路問武安平道:“可是那俏孟嚐,宋進?”武安平點點頭,笑道:“也不怪乎他近些年風頭正勁,相貌英俊,家境殷實,箭法神準,又仗義疏財,結四方英豪,諸多長處集於一身,如何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