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剛停,就有一片腳踏泥濘之聲從夜裏傳來,到了院門止了。武昭陽父子互望一眼,便聽院外有人在喚:“武鏢頭出來說話!”關鷹不知何時已站在偏室門口,麵色陰沉,隔門望向院外。武安平先向前,推開半扇門,見院門外立了十數人之多,來人未亮火,看不清麵目。武安平就立在門口,向外喊道:“門外是何人?深夜來訪,找家父何事?”院外有人喝應:“讓武鏢頭快快把方才進院的兩人交出來!”武安平回頭看向關鷹,關鷹麵色更沉,道:“不想竟有高手尾隨,我竟未曾發覺。”說罷轉頭望了武昭陽道:“我帶來之人此刻也快要醒轉了,還有些事我未曾問明,煩勞武兄先將來人拖延了,帶我問畢,自會出門給你們一個交代。”此刻,院外又有人喊道:“快快交人!”。武昭陽低頭沉思片刻,終是緩緩點點頭。就在關鷹長舒了一口氣間,武昭陽已大步推門而出。
兩步已到院中站定,武昭朗聲道:“方才誰說要人?可知你置身何處?向誰問話?”聲雖不亮,然寂寂夜中,聲聲人耳,瞬間四周一片寂靜。對麵人群有一人向前兩步,推門進了院中,暗中瞧不見他麵目。隻見他遠遠向武安平一禮,道:“武鏢頭昔日威名,誰人不知,然今日……”話未說完,武昭陽已開口,道:“你若知我脾氣,怎還敢未得允許,便踏入我院中。”那人聽了一滯,隨即竟乖乖退回院外,道:“武鏢頭是不打算交人了?”武昭陽道:“人是在我屋內,卻不能交與你們,稍後自會給你們解釋。”那人聽了,哈哈仰天一笑,道:“難不成你武鏢頭一句話,我們八大門派都受著寒凍,立了門外侯著不成?”武安平心中一驚,回望父親,卻不見武昭陽麵上有一絲波動。腳步聲響,一人又進了院子,直走到武昭陽對麵不遠處,借屋裏燈光,才看清,這次來的是個著胖胖紅裟袈和尚。和尚一合手,溫和道:“武老友許久不見,風采不減啊。”武昭陽回了一禮,道:“宗正大師別來無恙啊!”那和尚正是少林掌門宗正。宗正麵色溫和帶笑,將武昭陽父子打量一番,道:“好!好,果然虎父無犬子。”武昭陽微笑道:“武當羅掌門,崆峒黃掌門,泰山石掌門都到了罷!”院外已有人尋來了火把點亮,那一行人樣貌顯了出來,最前方是個清瘦老者,深色道服,鬆風鶴骨,一小叢灰白胡落到胸口。他立在原處,衝武昭陽微笑點頭。武昭陽點頭示意,才向了宗正道:“八大門派聚齊武某柴門之前,何等殊榮,換做他日,武某定然盛情相待,然今日我仍是那句話,隻望各位稍候,武某自會給諸位一個答複。”此刻有了火把,照得清最先入院那人麵龐,是個白麵中年男子,無須,聽完武昭陽之言,聽他嘿嘿一聲冷笑,道:“武鏢頭是定然不肯放人了!”武昭陽望了他,見他麵上似笑非笑,陰沉沉的盯了自己看,也是嘿一聲冷笑,一字一句道:“你是何人?如何輪到你來開口?”那人仍是那般表情,冷冷道:“在下長江十二聯幫幫主宇文城,諸位掌門都與武鏢頭有舊交情,抹不開情麵,隻好由我這個後生開口要人罷了。”說罷聲調一提,厲聲道:“武鏢頭,如今話已說透,互不相讓,隻怕不好收場了。”正說話間,柳長吉石方等人聽了響動,都從後院趕來了,立在武昭陽身後。宇文城將來人逐個看過,望了武昭陽,緩緩道:“我八大掌門齊聚,誌在必得!不由你武鏢頭願是不願”武昭陽聽了,哈哈豪邁一笑,道:“我武昭陽不願之事,有誰能迫我?”武安平一旁搶上道:“人是我要留的,事是我擔了,若是要人,衝我來便是。”宇文城嘿嘿一聲冷笑,道:“八大門派掌門莫不是如土雞瓦狗一般?竟被你這毛小子瞧不起?你父親縱然再強,你也須細細掂量下自己分量,人你留不住,事你也擔不起。”武安平嘿的一笑,道:“然此處是家父居所,你們進門都需得經我允許,惹我心頭不爽,隨時都能趕你們走。”宇文城聽了,臉上笑意更濃,然全無一絲歡喜之色,如猙獰一般,聽他緩緩開口道:“定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武安平朗聲道:“你可以一試。”宇文城見武安平目光咄咄,無一絲退讓,點點頭道:“好,那今日便是八大門派合攻你揚威鏢局了。”穿道袍的瘦老者,忽然嗬嗬一笑道:“武鏢頭麵子不得不顧,我們八大門派也斷不能如野狗爭食一般失了風度。如是武小友想試試功夫,我們找人陪他切磋一下便是,既分勝負,又不至於結下深怨。”說罷望了武安平道:“但若是武小友輸了,便不可再加阻攔,讓我們與那兩人會麵相談如何?”宗正方丈,也是嗬嗬一笑道:“阿彌陀佛,如此最好。”武安平未答,武昭陽先道:“也好。”武安平隻得點點頭。宇文城冷冷道:“宗正大師,羅掌門兩位大師譽滿江湖,自然要顧忌身份,我們這些後輩小生如何敢不從。”說罷又道:“兩位掌門既有妙計在胸,就煩勞兩位掌門出麵主持公道了。”宗正聽了,微微一笑,道:“也罷,那便老僧先來,不知何人願與老僧切磋拳上功夫。”武昭陽微笑道:“年輕人輩分太低,出手便是對大師不敬,隻有老夫勉強應戰了。”宗正看了看武昭陽,哈哈一聲道:“武鏢頭,今日挺身出陣,豈非有重出江湖之意?”武昭陽笑笑道:“江湖事可以不問,犬子卻不能不護。”宗正點點頭,扭頭便回,道:“那是老僧輸了。”眾人一聽,都是震驚。宇文城本料想武昭陽十數年賦閑田園,棄了武功,自然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宗正卻是修行不止,內力修為,日益精進。兩人之戰,宗正十有勝七。見他此舉,怎會不急,忙道:“大師豈非當此戰如兒戲一般?將武林安危何置?”宗正竟難得麵色一沉,正色道:“不敵便是不敵,非要老僧當眾出醜,被打得鼻青臉腫才是?”付君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餘人都是正色,連忙止了笑,吐吐舌頭。宇文城怒視付君可一眼,道:“大師這還未交手,便認輸是何道理?”宗正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當初老僧慘敗武鏢頭掌下,至今心存餘悸,苦修至今日,對昭陽掌仍無破解之法。與其對陣,心先怯了,如何能戰?”武昭陽聽了,向宗正抱拳行禮,微笑道:“大師承讓。”宇文城呆了半晌,強壓了怒火,道:”武當掌門可曾負於對方幾人之手?”那深色道服的老者,正是武當掌門羅善水,聽了宇文城之言,他撚須笑道:“貧道劍法太差,不敢與人交手,自然輸得少,然我也不便向小輩出手,便由我弟子三青上陣吧。”一年輕男子早向前道:“弟子達青石願出陣。”羅善水點點頭應了。宇文城見了達青石自願出陣,竟也是點點頭,道:“達少俠出陣,與羅掌門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