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我還有你,是不是?(3 / 3)

她會這樣無所顧忌的對自己坦白這些事,恰是說明在她心裏,已經完全的將他容下了。

這一刻,延陵君首先考慮到的卻不是一旦卷進這件事裏會有多少的麻煩,心裏反而是一陣得意。

他的手扣緊她的腰,輕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嗎?”

褚潯陽的心中微微一動,這才重新抬起頭來去看他的臉。

這巷子裏的光線昏暗,唯有東宮後門的門廊底下掛著兩盞燈籠,有些朦朧不明的光線籠罩下來,將那男子麵上散漫的神情渲染的多了幾分慵懶。

褚潯陽抬手,以手指輕輕描摹他眉眼的輪廓,兀自沉默了片刻方才抿抿唇道:“真的沒有關係嗎?西越這裏,我現在卻是注定呆不長久了。如果有朝一日,得要離開,就算你不介意,可是你的家族高門顯赫,試想他們可會容你娶我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

延陵君身上背負的往事和責任也有很多,縱使現在他因為某些願意,一直都還保持著置身事外的姿態——

隻要榮顯揚還在南華朝中一日,他都遲早要回歸到他本身的生活裏麵去的。

他對她,從來都無所求。

所以哪怕是今天這樣變故突生,褚潯陽也都不曾懷疑,他會就這樣拋下她。

可是這樣一來,卻是她將要給他製造出更大的壓力和負擔。

“也許你也可以效仿父親這些年來待金煌長公主那樣?隻把你身邊的位置留給我,可是那一條路走過來是何等艱辛,不僅要頂住來著你的家族親人的壓力,還要接受世人的議論和嘲諷,稍有不慎,你就會變成一個不忠不孝之人,被人唾棄。”褚潯陽道,語氣輕緩,一直帶著半頑虐的姿態,“延陵,這樣的一條路,你敢去走嗎?我如今身無長物,我是不怕擔那紅顏禍水的名聲,可是你——哪怕你也不在乎,你又要將你的父母親人置於何地?”

哪怕一夕之間淪為一介來曆不明的孤女,可是這麼多年置身雲端的生活已經養成了她那樣驕傲的秉性脾氣,眼裏不容沙。

延陵君還要她的話,那麼他們之間,她就絕對容不下別人。

他為她保留正妻之位?而她,從此便隻能是一道隱沒在人後的影子。

“芯寶,別說這樣的話!”延陵君阻斷她的話,眼中一直輕曼的笑意隱去,莫名就帶了幾分沉痛,他的唇蹭過她的鬢角,語氣急切而又肯定,“我這一生認定了,你賴定了你。我不會走你父親的老路,也不會讓你受任何的委屈。我要娶你就是十裏紅妝盛世花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此生明媒正娶唯一的妻子。我要娶的人是你,從來就不是你的身份地位。再也不要說這樣的話,否則下一次——我是真的要生氣的。”

褚潯陽身上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驕傲,沒有人比他更為清楚,如若他真的有心如褚易安那般瞞天過海將她帶在身邊,哪怕他為她保留正妻之位不娶,也哪怕他就隻要她一個女人在身邊——

這也已經注定他會永遠的失去她了。

她的驕傲,不會容許她委身與人做妾,她是斷不會以那樣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

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實則就是已經做好了此去天涯的準備。

而他——

隻要想到這一重可能就已經忍不住的膽戰心驚。

她是什麼都不怕,可是——

他卻害怕!

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竟會懦弱至此,隻要想到有朝一日,或許會有失去她的那種可能就會惶恐不已。

他說是會生氣,眼睛裏卻是不見絲毫的怒意,反而慌亂的有些無措。

褚潯陽看著他,一天之中大起大落了幾次的心境就在這一刻趨於無限的安寧。

“你生氣了,會怎樣?”她抬起雙臂,抱住他的脖子,拿鼻尖去蹭他的鼻尖。

延陵君被她膩著,就是有再大的脾氣也在頃刻間消散無蹤。

他就勢吻了吻她翹起的唇角,然後才刻意冷了語氣道:“那我便不準你再管這東宮父子倆的閑事,直接綁了你走!”

他卻連她後麵的打算都看穿了。

不僅如此,而且是在明顯知道她是在玩火的前提下,還打算推波助瀾的成全和縱容。

褚潯陽的鼻子一酸,這一日之間的人生變故,她是到了這一刻才終於完全的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委屈的有點想哭。

延陵君見她吸鼻子,唯恐她會真的落淚,就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正色問道:“說正事吧,這件事的後續你打算怎麼辦?”

“褚琪炎肯定不會放過機會,但凡是發現了任何的蛛絲馬跡,就一定會著手去查的,事情敗露,就隻是時間問題。而方氏那邊,那女人的心思我拿不準,也不知道她後麵會出什麼招,更是不得不防的。”褚潯陽深吸一口氣,也暫時拋開自己的小情緒,神色肅穆道:“與其這樣提心吊膽的等著別人去把真相揭露出來再見招拆招,我倒是寧肯自己親自添一把柴,直接把這把火燒起來來的幹脆!”

“嗯!”延陵君模棱兩可的略一點頭,並不就此發表意見,隻道:“具體呢?”

“我已經做了!”褚潯陽道,提及此事,便是眸子一彎,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來,“方氏她不是不喜歡我嗎?那便索性徹底結仇,逼她出手好了,橫豎早晚也就都隻有這麼一件事,早點了結了,大家清淨。”

她說著,就又勾著唇角笑看延陵君,“父親和哥哥那裏都不指望了,從今天開始,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都交給你了,到時候我要是入了大獄,你就準備去劫法場吧。”

就算她肯於擔下這件事,但是想要把整個東宮撇清了開去,也都還得要從長計議。

可是不管怎樣,想要保得整個東宮安穩無虞,一旦她的身上真要被坐實了這個前朝餘孽的罪名,那麼——

她與東宮之間就必定是要一刀兩斷了。

延陵君自是知道她要做下這樣的決定何其艱難,就又摸了摸她的後腦道:“真的決定了?”

褚潯陽歪著脖子看他,反問道:“就算失去了父親的歡心和寵愛,我還有你,是不是?”

“嗯,你還有我!”延陵君於是就笑了,雙手攬了她,將她攏到懷裏輕輕的抱著,這才在她頭頂輕聲的歎息,“我隻是不想你難過,你不是很在意他們的嗎?這樣的舍棄和放棄,難道不覺得痛嗎?”

“我隻是——”褚潯陽道,手指繞著他的一縷發絲,停頓片刻才道:“不能那麼自私!”

前世的時候,他們都在不遺餘力的護她周全。

如果曆史重演,她卻在這個時候抽身而退——

那麼這重來一次的生命又有何意義?

“相較於失去他們,我寧願就這樣的舍棄和放棄,因為我知道,如果今天,但凡是我慢了一步,哥哥他就會代替我搶先跨出去那一步。”想著前世種種,褚潯陽的心境便是平靜的有些超乎了想象,她的語氣很慢,說著這樣驚心動魄的故事,唇角卻意外噙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延陵,他真的會那麼做的!現在,我們兩個當中到底誰才是金煌長公主的遺孤都已經不重要了。這麼久了,我早就早就不在乎我的生身父母是誰了,可是哥哥他卻是我永遠的哥哥,永遠的親人。我不能那麼自私,看著他去承擔這一切。如果我們之間就注定了隻能活一個,那個人,也應該是他!”

曾經那些最痛苦的記憶,到了這一刻卻也變得彌足珍貴。

如果她和父親還有哥哥的之間的緣分就要終止此處,那麼就該慶幸,她還有那樣深刻的回憶可供憑吊。

曾經,她懼怕回憶。

可是現在——

重新融入了現世的生活裏來了,反而是將那些痛苦不堪的過往全部放下了。

所謂人生,一個人但凡還活著,就應該往前看的,不是嗎?

“我不怕死!”褚潯陽道,她的眸子異常明亮,而帶這樣一種異常堅定的信念,字字清晰道:“我跟你說過,我最怕的,是一生都好活在對他們的虧欠和悔恨當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使今天此時暫時搪塞了過去,難保將來不會再被掀出來,到時候父親他就是再艱難,也一定要在我和哥哥之間做出取舍。若在今天之前,我或許會隻覺得對不起哥哥,可是今天之後,我已經明白了,其實哥哥才是他真心想要保護的人。那個女人,是父親心裏記掛了一生都放不下的包袱,如果我一直的保持沉默,最終讓他保全我而放棄了哥哥——”

褚潯陽的話隻到一半,心裏就阻塞的再難繼續。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呼吸,然後抬頭看向延陵君的麵孔。

那男子的目光溫和,用一種專注視線靜默的回望她。

“如果我讓他做錯了選擇,而叫他將來到了九泉之下都無法麵對那個女人——那樣的情形,我根本就不敢去想象。延陵,那種心情,你能明白的,是嗎?”褚潯陽道,目光之中帶著一種迫切的渴望。

“是啊,我明白,我全都明白!”延陵君笑道,指尖拂過她的鬢角——

因為我也這樣的愛著你,所以我明白,有些人,注定了會是存留於心上一輩子的債,哪怕生死都分割不了。

他俯首下去,親吻她的額頭,語意溫柔含笑,“既然是不想平白無故去承他們的情,那便算了。反正你還有我,今天以後,你從他們那裏失去的份兒,我這裏都全部補給你,好不好?”

“你要怎麼補?”褚潯陽靠在他懷裏,揚眉笑問。

延陵君笑了笑,卻是不置可否,抬手將她狠狠的揉入懷中,然後故作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不知道一年來我有多討厭那兩個人的存在,現在好了,再不用看那兩人的臉色過日子了!”

他說的憤憤,雖然隻是調侃,但那種咬牙切齒的味道還是十分分明,後槽牙磨得咯咯響。

褚潯陽停在耳朵裏,忍不住就破涕為笑。

她靠在他懷裏,仰頭去看他的臉,故意道:“我的脾氣不好,性子也不好,以前父親和哥哥都不同我計較的。”

延陵君垂眸看下來,對上她頑皮含笑的眸子,便是深有同感的感慨道:“是啊,他們把你給養歪了,現在卻半途撒手不管,轉手將你拋給了我,那我豈不是很吃虧?”

……

夜色冷寂,卻在某處的角落裏暈染出一片融融暖意。

而彼時方氏的屋子裏,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種局麵。

褚琪楓去而複返,她大為意外,怔怔的坐在桌旁忘了動作。

褚琪楓反手關了門,卻是單刀直入,一句廢話也沒有的驟然發問,“你對潯陽的態度不會是沒有原因的,她不可能會招惹到你,那麼問題就隻可能是出在她的出身上麵。既然你也已經承認了我的身世,那麼現在——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了,潯陽的生身父母究竟是什麼人,竟能惹你如此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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