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伶每日看似平靜,實則都在糾結之中。忽然就開始後悔,早知如此,不該入宮的,若不回來,何至於讓自己這麼痛苦。
也不知怎的,雲伶又開始做噩夢了。
夢裏那些刻意放在心底的親人們,聲聲質問,為何不報仇,為何要與仇人共枕而眠。
甚至再為他生兒育女。這一聲聲,叫雲伶每次都從噩夢中驚醒。
睡眠不好,白日裏便有些困倦,白日裏睡著頭痛不已,於是就硬熬。雲伶的神色肉眼可見的一日比一日憔悴。
桃葉擔心不已,可又不敢問,隻要一提起,雲伶便一臉冰冷,不許她提。
這種日子過了有半個月,雲伶都快要被折磨瘋了,再一次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動手。
也許隻有報仇之後,她才能得到片刻安寧。可她隻是這麼想,卻一直沒有付諸行動。
而雲伶的狀況,有一個人看在眼裏,安子的徒弟,名為小九。他是林文的人,這一點包括雲伶都不知道。
小九將雲伶的近況告訴林文,林文一籌莫展,小九算是林文的心腹,知道不少事。
看皇後每日倍受折磨,林文又擔憂不已,小九便決心幫皇後一把。
這日小九來到膳房,道:“娘娘有令,讓你們做一碗羹湯,娘娘要給皇上送去。”
膳房的人哪敢遲疑,拿出本事來做了一碗湯,小九端走後便吩咐一個宮女送去宣政殿。
宮女不疑有他,以為是個美差,便接了過來:“公公放心,奴婢定會好好辦的。”
小九笑言:“本應該是我去,可師傅那忽然有事,麻煩你了。”
宮女搖搖頭,表示無礙,便送到了宣政殿。
彼時宣政殿裏不止皇上一人,雲貴嬪也在。
宮女道:“奴婢參見皇上,見過雲貴嬪。”
景南潯擺手道:“起來吧,可是娘娘有事?”
對於鳳安宮的奴才宮女,景南潯都大略記得。
宮女將羹湯呈上:“娘娘吩咐奴婢送來給您補身子的。”
景南潯一聽,麵上便帶了幾分笑意:“皇後有心了,放下吧,告訴皇後,晚些朕去看她。”
宮女應下,退出了宣政殿。
雲貴嬪眸光微閃,嗅了嗅羹湯,道:“皇上,這湯好香啊,您快嚐嚐。”
景南潯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沒有消失過,微微擺手:“九裏,端過來吧。”
九裏忙上前,正好雲貴嬪轉身,兩人撞了個正著。
雲貴嬪驚呼一聲跌在了桌子旁,撞到了桌角,那桌子一陣搖晃,羹湯也掉在了地上。
頓時摔了個稀碎,湯灑的到處都是。
雲貴嬪忙起身告罪:“嬪妾不是故意的,請皇上恕罪。”
景南潯可惜的望著那湯,還沒有喝便沒了,有些悶悶的道:“無礙,你起來吧。”
雲貴嬪忽然驚呼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皇上,這湯……”
景南潯看向她,雲貴嬪接著說了一句:“這湯有毒!”
景南潯眉心頓時一皺:“你說什麼?”
一聽有毒,九裏就緊張起來,不等景南潯吩咐便撿起地上的碎瓷片,裏麵還有點湯。
倒在了盆景裏麵,那綠色葉子一接觸到這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幹枯。
九裏哆嗦著跪在地上:“皇上,真的有毒。”
雲貴嬪擔憂道:“皇上,這……是誰在皇後送來的湯裏下毒?”
雖沒有直接說是皇後,可後宮中皇後為尊,她大權在握。誰有那個本事,陷害皇後?
還用這麼明目張膽的方法,景南潯臉色黑沉,萬萬沒有想到,不過幾日,她就再度狠下殺手。
雖然他一直希望雲伶能夠動手,可真的到了這一日,還是無法接受。
雲貴嬪欲言又止,道:“皇上,要不要通知禦醫過來?”
景南潯即便心中怒不可遏,麵上絲毫不顯,擺了擺手道:“不用。”
若通知禦醫,就等於告訴眾人,皇後下毒。
到時不管這毒是不是皇後下的,都和她脫不了關係。
雲貴嬪本是嫉妒,皇上對皇後的一碗湯,態度如此不同,便有意打翻。誰知有意外收獲,皇後下毒,隻要此事讓眾人知道,倒是皇後就是百口莫辯。
可不等她在說什麼,景南潯已經說道:“雲貴嬪,今日之事,不得外傳,若有一人知道,朕隻當你說出去的,你應該明白,違抗聖旨的後果。”
雲貴嬪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小心思,溫順應道:“皇上放心,嬪妾會保守如瓶,嬪妾也相信皇後娘娘的。”
景南潯微微擺手,雲貴嬪便會意,悄然退下。
夜裏,雲伶窩在床上打著哈欠,卻不想睡,一旦睡了又要做噩夢了。
就這麼發呆,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她聞聲望去,頓時驚訝,困意褪去不少,她坐了起來,道:“這麼晚了,皇上怎來了?”
待他走進,殿內燭火已經熄滅,夜明珠也被收了起來,雲伶就著月光看到他的神色,那是久違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