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燈處,人群正慢吞吞穿過斑馬線。街道兩邊有嘈雜的音樂聲,在天空中肆意彌漫。
容湛把車窗打開半邊,點了根煙,眯著眼睛看前麵的人群。有手牽著手的小姑娘,有攬著腰的小情侶,有一前一後隔著一步的中年夫妻,有牽著小寶貝的一家三口。有拿著花的,有空著手的,有一臉笑容的,也有滿臉木訥或沮喪的。
這些人要去哪裏,他們過得幸福嗎?
他想了半天,突然發笑了。是不是聽慕綰綰叨叨多了,居然也會有了這些怪念頭。
這些人間煙火,已經遠離他十年之久了。
他的這十年,每天過得太規律了。沒有烈酒,沒有女人,沒有牌桌,沒有高爾夫,沒有遊艇賽車。
他有的隻是日曬雨淋的殘酷訓練,刀光劍影的嗜血人生。
容湛也說不好,到底哪種人生才是有意思的。或者以前是鋒刃,現在他隻想有個軟綿綿俏生生的慕綰綰?
他眯了眯眼眼睛,撣了撣煙灰,駕著車往前走。
“叮……”
手機響了。
容湛看到上麵的號碼,眉頭緊鎖,匆匆戴上耳機,聽到了那邊傳來的驚恐惶然的聲音。
“哥,她跑了……”
證人跑了!
容湛鐵青著臉踩了個急刹車,在大路中間掉頭,一路逆行……
證人是黑網第四把副手的情婦。三十七歲,經過數次整容,從照片上看,她還維持在二十多歲的模樣,身材非常火爆。但是逃出來之後,因為受到驚嚇,已瘦至脫形,因為失去藥物的維係,臉部也有些塌,與照片上的樣子相差甚遠。
這段日子,她一直躲在‘宮殿’做清潔女工。
容湛在宮殿混了好幾天,上上下下的人都排查了一遍。但他的動作也讓對方起了疑心,也在宮殿裏開始進行大搜查,他確定那名清潔女工身份的當晚,被黑網的人發現了,雙方交手,他為了保護證人,被人刺了一刀。
當晚,他安排人以盜竊的罪名告她,把她關進了老部下管轄的看守所裏。今天傍晚才放出來,直接送往機場。
隻要她登機,安全抵達,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這個女人,她居然跑了!
容湛很惱火,她這一跑,再想找到人證,幾乎不可能。黑暗背後的勢力,肯定會來一波大清洗,到時候又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要為此喪生。
這個世界上,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就需要容湛這樣的人,去撕開暗夜,把光送進去。
不,他不認為自己偉大。他隻是認為,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去做。與其渾渾噩噩,不如快意熱血。
駛上高速,他給慕綰綰打了個電話。
“四哥……”她輕快的聲音傳了過來。
“綰綰,我晚點回來。若我今晚沒回來,你好好睡,明天上午民政局見。”容湛小聲說道。
“好嘞,四哥,你注意安全。”
慕綰綰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沮喪。
“乖乖。”容湛低眸,看向放在一邊的那隻紙袋,十二隻戒指,能補償她此刻的沮喪嗎?
他猶豫了一下,給老部下張大偉打了個電話。他就住在前麵一條街上,若他在家,正好能幫他把戒指拿上。他估計今晚是回不去的,讓高大偉先把戒指送回去。
十分鍾後,張大偉微跛著腳,踩過了滿地的燈光,趴到了他的車窗上,衝著他笑。
“隊長,有什麼命令?”
“把這個送我家去,綰綰在家裏。”容湛把紙袋遞給他,微微一笑。
“好家夥,買這麼多首飾啊,嫂子該樂瘋了。”張大偉往袋子裏瞄了一眼,樂了。
“明天上午帶她去領證,這些是給她買的戒指。辛苦了,現在給她送去。明天晚上我請客!”容湛遞了根煙給他,唇角輕揚。
“真的?”張大偉眼睛一亮,興奮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這太好了,明天我把哥們兒全召喚過來,一定要好好喝啊!”
“好,我先去辦點事。”容湛朝他點點頭,發動了車。
“隊長,明天上午見啊,我得當見證人的。”張大偉跛著腳跟了幾步,又拉開紙袋,拿出購物小票瞄了一眼,噗嗤樂出了聲,“全是戒指?有錢也不這樣用啊,哪有結婚戒指買這麼一大堆的?隊長也是有錢任性的人哪。得,別人一生一世,你們兩個十二生十二世。”
他拎著這麼一大堆價值不菲的珠寶,壓根不敢在路上久留,直接打了輛車,趕去給慕綰綰送戒指。
——
容湛停車熄火,匆匆走向前方。
地下停車場光線很暗,前麵的兩個人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看不清臉。
容湛心裏升起了幾絲警惕,腳步緩了緩,手腕輕抖,藏於袖縫裏的纖薄刀片滑到了指縫中間。
“在哪裏跑的?”他停在離二人五步之遠的地方,沉聲問道。
“隊長。”兩個人往前走了兩步,小聲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