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是最黏安先生的,這點她這個外人看得最清楚。
大冬天的,阿姨怕他著涼,在門口喊:“哎呦,小祖宗,怎麼又跑到安先生房間裏了?總得先把褲子穿好吧。”
鄭予陽會說的話不多,但聽得懂大人說話,歪著頭問安明知:“哥哥,祖宗係什麼?”
安明知被逗笑,捏他肉嘟嘟的臉頰,之後讓阿姨進來幫他穿衣服。
阿姨邊給小予陽穿衣服,邊念叨著今年冬天的閑雜事。大多是安明知去拍戲期間的,就是他不在阿姨才念叨給他聽的,無非就是鄭家三口的趣事。
說到楨楨,安明知才想起她今年已經念初三了,馬上就要中考了。
他跟鄭楨楨的關係更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安明知很少從個長輩的角度去關懷她,更多時候,他是這個家庭的調和劑。但正因為這樣,他總是忽略些重要的事。
不是說鄭楨楨已經初三了的事,是說他和鄭峪章從來沒有討論過關於鄭楨楨都初三了這件事。他們沒有給她請家教補課,也沒有仔細問過她的學習情況,更不知道她想要考哪所高中,作為長輩,他太失責了。
即使鄭峪章在對待兒女上沒有表現出來偏心,都是一貫的嚴格,可小的整天抱在懷裏,就已經是差別了。鄭楨楨又正處於青春期叛逆的時候,所有問題都可能被放大。
他該跟鄭峪章好好談論下這個問題。
“鄭峪章呢?”安明知問阿姨。
小予陽學他說話,學得有模有樣的:“鄧峪莊呢?”
“那是你爸爸!”阿姨笑著把掛在他身上的鄭予陽抱走,“先生去公司了,一早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安明知的思緒還飄在昨晚,那老家夥答應了的,總不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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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安明知沒想到的是,鄭峪章不僅沒有反悔,還要親自送他過去。
“順便去見個朋友。”他是這麼說的。
試戲是下午兩點,在合眾大廈的辦公樓裏。安明知不知道鄭峪章說要去見的朋友是誰,但那天上午他真的跟自己一起出門了,他們開車去很久沒去的一家餐廳吃了午飯,鄭峪章在一點十四準時將他放在了大廈門前。
安明知很想拿下這部戲,所以他顯得格外緊張,比吃飯的時候還要緊張許多,在吃飯時他就已經因為忐忑沒吃下去幾口。
下車前,鄭峪章看出來他的不安,摸了幾下他的耳垂。
那是很久以前,安明知每次緊張時他都會下意識做的動作,演出、畢業答辯、新電影發布會,甚至有時候被導演罵哭了,鄭峪章也會這麼摸著他的耳朵安慰他。
隻是隨著年齡和閱曆增長,安明知已經很少像原來那樣緊張,他越發穩重、淡然,所以連同這個動作一起被彼此遺忘了。
“結束了打電話來接你。”鄭峪章說。
安明知點點頭,拉起口罩籠住了大半張臉,隻細碎的劉海下露著一雙靈動的眼睛。
鄭峪章看著他走進大樓,多少年了,性格都變了不少,唯獨那雙閃亮亮的、小鹿似的眼睛,依舊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