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又沒有吃藥?”
今天是陰天,外麵霧茫茫一片,心理診所裏卻仍舊拉著薄薄一層窗簾。溫暖柔和的燈光照亮著房間,盡可能給病人創造出放鬆安穩的環境。
徐音靠在米色的沙發上,難得有片刻寧靜。
坐在他對麵的女醫生推給他一杯茶,她希望徐音能像跟朋友聊天一樣把所有話都吐露出來,但是很顯然,坐在她對麵的人並不想多說。
“上個月你沒有來,給你打電話你掛斷了。”醫生翻著記錄陳述:“跟他在一起?”
徐音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們吵架了。”
他難得主動傾訴,醫生很快回道:“說一說。”
“他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巨大的難過充斥著他的胸腔,“我受不了他跟別人走那麼近。”
“或許他們隻是朋友?”
徐音痛苦地眨了下眼,濃密的睫毛低垂著:“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總是忍不住想去靠近他……”
“現在他不肯理我了。”
“我說過,你生病了。”醫生道,“可你不肯配合治療。”
徐音陷在自己的痛苦裏,他臉色很差,像是失眠了很久。
作為一名專業的心理醫生,已經看得出他現在的狀態很危險。現在兩種情緒在不斷拉扯著徐音,往左是火坑,向右是懸崖。
於是她說:“你需要接受治療。”
他還很年輕,才二十一歲,長著一雙漂亮迷人的眼睛,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他擁有未來所有的可能,會遇見真正的愛情,有自己的事業和家庭。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是假象。
徐音看著自己的手指沉默了很久,忽然說:“他不會愛我。”
醫生有些意外:“你能想通這一點很好。”
鍾情妄想的結症之一就是總覺得對方是自己的所有物,有些患者甚至會覺得對方也喜歡自己。這是潛意識的,很難改變,要通過心理疏導和藥物治療來讓患者認清現實,這很殘忍,但非常必要。
否則可能一生都走不出這種假象,過著自欺欺人的人生。
“這次回去之後好好吃藥,每周來一次心理谘詢。”醫生叮囑他,“你現在的居住環境也不適合,離他太近了,你要讓他慢慢消失在你的生活裏,才能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徐音蒼白的臉色上浮出一絲笑意:“嗯,你說的對。我想結束這一切了,以後不會再糾纏他。”
明明該是高興,但聽見他說出來這樣的話,醫生心裏反而有點害怕。
“別做傻事。”
徐音抬頭笑笑,他的眸子裏似有明媚的春光:“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已經想好要離開這裏,去一個新的地方。”
醫生不知道他這兩三個月到底經曆過什麼,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讓他看清眼前的假象。
她聽見徐音承認:“是我病了。”
“打算去哪裏?”她問。
徐音想了想說:“去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吧,這裏的冬天太漫長。”
“我不喜歡冬天。”
他看著外麵的陰霾,決定離開,盡管春天已來。
離開診所回到家,徐音開始收拾東西,他用音響大聲放著音樂,把所有自己喜歡的衣服都帶上,盡管沒有幾件,但仍舊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他怕停下來就會後悔,就會舍不得離開。
可即使沒有封池,他也不能再住下去。房租他再付不起,上次的戲最終還是爽了導演的約,沒有再去拍,氣得經紀人在電話裏大罵了他一通,把角色給了別人,並讓他付了一筆違約金。
徐音把房間裏的東西打包好,大大小小的箱子堆積在客廳裏,就如他來時那樣。他身上仍舊穿著搬家那天穿的大白T恤,水洗的做舊的牛仔褲,身上弄得髒兮兮的,幹淨稚嫩的臉頰上有一抹灰塵。
整理完東西,他把冰箱裏的食材都拿出來,做了一桌子的菜,半年了他的廚藝還是沒有半點進步,依然那麼難以下咽。
好在以後他不用做給封池吃了。
吃完了飯,徐音去敲對麵的門。封池不給他開門,但這次徐音很執著,鍥而不舍地騷擾著他。
他知道封池在家:“封池,我明天要搬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真的,不會再煩你了,你能不能開門跟我說句話啊……”
封池不開門,他就一直按門鈴,直到屋裏的人實在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