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直麵爛攤子
經曆了千辛萬苦，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總統的寶座，擁有著九五之尊的普京躊躇滿誌，很想大顯身手一展抱負，然而現實與理想卻有極大的差別，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又一個攔路虎、絆腳石，麵對千瘡百孔的國家經濟、波譎雲詭的政治風浪、腐敗叢生的官場現狀和錯綜複雜的民族矛盾等一大堆爛攤子，他感受到肩上擔子的沉重，也激發了他旺盛的鬥誌。
一、經濟危機的警鍾
莫斯科時間2000年5月7日12時整，普京來到克裏姆林宮安德烈大廳，開始了就任總統的就職演說。
他表示一定要保護好俄羅斯，捍衛俄羅斯公民的利益，改善人民的生活。他將根據國家的利益規範自己的行為，將團結全體俄羅斯人民，把俄羅斯建設成自由、繁榮、富強和文明的國家。
雖然在演講台上普京講得眉飛色舞，信誓旦旦，可走下台後，普京無心品嚐步入權力巔峰的喜悅，而是處在憂心忡忡的無比憂慮中。他首先麵對的是沉重的經濟問題。當時俄羅斯的國民經濟千瘡百孔、積重難返，雖說其市場經濟體製的框架雖已基本確立，但生產力並沒有得到發展，社會長期處於經濟危機、財政金融危機和社會政治危機相交織的狀態，國家經濟隨時有崩潰的危險。
普京眼前的俄羅斯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呢？其中最主要的問題如下：
——綜合國力衰弱
俄羅斯現在經濟落後的種子，可以說在其立國之初就埋下了。俄羅斯1992年獨立以後的改革方針和政策失誤，致使其經濟危機進一步加深。眾所周知，前蘇聯是以工業和農業作為國民經濟支柱的。但在俄羅斯，就是工業和農業這兩個部門的經濟都沒撐住勁，而是明顯下降。隻要看這樣一組數字，就可以很清晰地了解俄羅斯經濟是多麼糟糕了：8年中，俄羅斯工業生產的下降幅度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累計達46％；農業生產的下降幅度累計為40％；國內生產總值和工農業產值如此嚴重跌落，俄羅斯經濟危機的深重程度已超過1929—1933年世界資本主義經濟大危機。
社會生產長期下降，自然就導致了綜合國力衰弱，而物質技術基礎的落後，便成為了俄羅斯經濟複蘇和發展的嚴重障礙。
——外債累累
經濟長期衰退造成了俄羅斯國家預算收入的源泉衰竭，而預算支出又難以成比例壓縮，結果國家預算年年赤字。預算赤字占GDP的比例，高年達107％，低年為31％，長期的預算赤字導致國家負債累累。國債數額龐大和財政喪失償債能力，成為1998年俄羅斯金融危機的直接原因。危機後政府雖然實施了一係列解決方案，但於事無補。
於是，借外債就成了俄羅斯經濟得以生存下去的唯一辦法。
——通貨膨脹嚴重
通貨膨脹一直就是俄羅斯經濟的難題之一。在商品短缺的情況下一次性全麵放開價格，導致通貨膨脹惡性發展。1992年通脹率高達2500％，後來通脹率雖逐步下降，但水平一直較高，直至1997年才降至11％。1998年金融危機後，通脹率再度急劇上升，達844％；1999年有所回落，降為365％，仍較高。1992～1999年俄羅斯消費品價格總共上漲6168倍。
與通貨膨脹相伴的是盧布的貶值。1992年7月，俄羅斯開始實行經常項目下的盧布可兌換。由於經濟衰退、通貨膨脹和外彙儲備枯竭，盧布彙率狂跌不止。與此相對應，俄羅斯人民生活狀況也更是糟糕透頂。普京上台前，俄羅斯居民人均月收入隻有30美元，按現在的比價，一天隻有26盧布（折合人民幣不足9元）；那些窮人收入就更少，一天隻有10～15盧布，靠這點兒錢生活是很艱難的。
——經濟結構發展不平衡
當時，俄羅斯的燃料、國防等重工業發達，而關係到人民日常生活的輕工業則微不足道，俄羅斯生產效益最好的部門是采掘業、運輸業和石油加工業，這些行業工人占工人總數的1％，提供著6％的國內生產總值，16％的出口產品和22％預算收入，但這一部門的勞動生產率也隻相當於美國技術水平高的公司的55％。
如果說經濟體製的完善還需要很長時間，甚至要一代人努力的話，那麼經濟結構的改造則要困難得多。
俄羅斯從前蘇聯繼承下來的是一個畸形的經濟結構。轉軌以來，由於受多種因素製約，經濟結構的變化呈二元方向，即結構的某些方麵得到調整，如經濟軍事化的格局改變，三次產業的關係改善。另一些方麵畸形更重，其中最主要的，一是重輕比例失衡，原料性工業過重，二是產業級次停滯，高新技術產業落後。
——體製轉軌尚未完成
當時的俄羅斯經濟正處於轉軌階段，前蘇聯計劃經濟的陳舊結構沒有破除，而新的市場結構也還沒有建立。
許多專家都分析，俄羅斯經過8年的經濟轉軌，市場經濟體製的框架初步確立。但是，這種新的經濟體製還不是現代文明的市場經濟，而是資本原始積累式的野蠻的市場經濟；還不是成熟的市場經濟，而是體製各方麵還很不完善，存在許多問題的市場經濟。
微觀主體構造上的俄羅斯，隻不過是在小私有化上有所成效，但大私有化很不成功。
經濟上的諸多問題讓普京感到無比的頭疼。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政治決策稍有紕漏，就可能引發新的經濟危機，甚至經濟崩潰。
普京對俄羅斯經濟形勢的複雜性有著清醒的認識，在《世紀之交的俄羅斯》一文中，他論述了其經濟治國之道和長遠經濟戰略，但對於如何解決俄現存的經濟問題，普京隻字未提。因為任何人都明白對於當時的俄羅斯經濟，根本就不會有完美的治理方案，任何人的任何具體計劃都會受到指責和批評。
如何才能衝破重重困境，走出經濟的泥淖，找到促進俄羅斯經濟發展乃至騰飛之路呢？普京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二、休克療法的後患
“休克療法”現在經常被一些發生經濟危機的國家所使用，這一名詞最早是由美國經濟學家薩克斯將其從醫學領域引入經濟領域的。
20世紀80年代中期，南美洲的玻利維亞爆發嚴重的經濟危機，通貨膨脹率高達4000%，經濟負增長12%，民不聊生，政局動蕩。玻國政府請求薩克斯幫助他們解決問題，薩克斯向該國獻出錦囊妙計：放棄擴張性經濟政策，緊縮貨幣和財政，放開物價，實行自由貿易，加快私有化步伐，充分發揮市場機製的作用。
這一打破常規的做法，短期內造成經濟劇烈震蕩，仿佛病人進入休克狀態。但隨著市場供求恢複均衡，經濟運行也回歸正常。兩年後，玻利維亞的通貨膨脹率降至15%，GDP增長21%，外彙儲量增加了20多倍。薩克斯的“休克療法”收到了奇效，他也因此名揚世界，被很多國家請去為他們謀劃經濟改革的大計。
隨著柏林牆的倒塌，蘇聯瞬間土崩瓦解，俄羅斯聯邦繼承了前蘇聯的大部分家底。一開始葉利欽著實高興了一陣子，這麼豐厚的遺產歸了俄羅斯，葉利欽能不喜上眉梢嗎？可是還沒高興幾天，他就開始愁眉不展，睡不好覺了。遺產是多，可問題更多，家大業大可實在是窮呀，窮家難當。你想想，一大堆半死不活的企業，外加1萬億盧布內債和1200億美元外債，他葉利欽縱然再牛，這時也隻能是長籲短歎，坐臥不安了。所以那一陣子，葉利欽常常借酒澆愁，伏特加可沒少喝，因此奈娜沒少勸他。也虧了奈娜，有奈娜的溫情和體貼，葉利欽才能度過那一段困難的日子。
但總不能這麼下去，葉利欽也在思索，俄羅斯到底怎麼辦？何去何從，他得趕快拿個主意出來。作為前蘇共的反對派，葉利欽認為，前蘇聯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一直也在進行所謂的改革，但改革零打碎敲、修修補補，卻沒有收到什麼成效，結果是國家越來越窮，人民越來越苦，白白斷送了前蘇聯的前程。痛定思痛，俄羅斯要避免重蹈覆轍，重振大國雄風，不能再做小腳老太太，應該大刀闊斧進行深刻變革。此時，年僅35歲的蓋達爾投其所好，在薩克斯的點撥下，炮製了一套激進的經濟改革方案，葉利欽“慧眼識珠”，破格將其提拔為政府總理，1992年初，一場以“休克療法”為模式的改革在俄羅斯聯邦全麵鋪開。
要進行“休克療法”，就要放開物價、緊縮財政和貨幣政策、大規模私有化，這是實施“休克療法”必須要走的三個步驟。當初這“三板斧”把玻利維亞從絕望中挽救過來，但奇跡會在俄羅斯重現嗎？
結果，葉利欽和俄羅斯都沒盼來“休克療法”的成功，最後“休克療法”自己卻休克了。“休克療法”隻撐到那一年的年底，當時俄羅斯GDP幾乎減少了一半。在大多數人眼裏，這個令人扼腕的局麵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薩克斯的“休克療法”。最後，蓋達爾也不得不灰溜溜地下台了。
當時，普京正在聖彼得堡市副市長的位子上幹得有滋有味。那時他主管聖彼得堡市的私有化改革，也負責引進外資，他利用自己當年的關係為聖彼得堡引進了許多資金，尤其是來自德國的資金。
這個時候，俄羅斯經濟結構也發生了重大變化。燃料、電力和冶金工業的比重在GDP中約為15%，在工業總產品結構中為50%，在出口中為70%多，已成了民族經濟的關鍵部門。但實際經濟部門的勞動生產率極其低下，如果說原料和能源部門的勞動生產率還算接近世界平均指標的話，其他部門則遠遠低於美國同類指標20%～24%。70%多的生產設備服務期超過10年，高於經濟發達國家一倍。這種局麵導致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投資大幅度減少。
那時，外國投資者看到俄羅斯投資環境這麼差，都不願進入俄羅斯，因此俄羅斯吸收的外資總額累積隻有115億美元。俄羅斯科技開發支出全麵減少，投資不足，對創新重視不夠，使得俄羅斯在國際市場上具有價格和質量競爭力的產品越來越少，特別是在民用科技產品市場上受到外國競爭對手的排擠，俄羅斯產品還占不到1%的份額。
經濟問題導致其他問題的一係列的連鎖反應，人民生活質量和生活水平下降到曆史最低點。到2000年底，俄羅斯人的貨幣收入總量不足，健康狀況和平均壽命也在惡化。
俄羅斯到底落後到什麼程度？俄羅斯人要是看到一位專家的預測，心都會涼了。那位專家悲觀地預測：俄羅斯人均GDP生產要達到葡萄牙或西班牙的水平，GDP每年保持8%的增長速度也需要15年的時間。葡萄牙在歐洲算是個窮國了，俄羅斯想趕上人家都要花15年時間，要是趕上那些發達國家，還不得50年？
當時的俄羅斯政府積極地實施“休克療法”，除了急於求成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為了博得“友邦”歡心，從西方發達國家那裏得到一些好處。但原來答應提供援助的國家，此刻卻袖手旁觀，240億美元的一攬子貸款遲遲不到位，60億美元穩定盧布基金更是遙遙無期。